但是,五條悟始終是堅定著自己原則的人。
祓除咒靈。
保護無辜者。
守望學生成長。
——在那個嘻嘻哈哈笑著的麵容下麵,支撐著毫不動搖的挺直的背脊。
太宰治仍坐在位置上,向五條悟的方向微微仰起臉來。
向著另一個世界的、已經比自己年長的“學生”。
他露出一個浸滿黑暗與惡意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做、什麼呢,”太宰慢慢重複著,詞語像噙在那兩片微白的嘴唇間。
“毫無疑問。”
太宰笑著說。
“當然是做壞事了。”
在那張蒼白麵容上浮現的,是不容他人逃避現實的、已將一切了然於心的明悟。
如同在訴說著預言、又如同在宣告什麼一般,太宰萬分愉悅地歎息著:
“那麼。五條君。到你選擇的時候了。”
“你站在這裡,是想做參與者、做我的共犯——”
“還是,想殺死我、阻止我呢?”
“……”
“……”
五條悟僅皺緊眉猶豫了一瞬,立刻就要轉過身追出去。
第一步,不管怎樣,先把太宰派出去不知道做什麼的那個人抓住!!!
可是。
與此同時。
從身後傳來了太宰治的聲音。
不知道為什麼,那個聲音,在酒吧裡盤旋著、上升著、吞吐在耳邊般靡豔的歌聲之中,竟仍被五條悟一秒不錯地捕捉到了。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是太宰從卡座站起來,擦過他的胳膊,走到吧台邊。
緊接著下一秒——
——“小姐。不想請我喝一杯嗎?”
是太宰含笑的低語。
“……、…………!!”
哪怕知道這是那個男人故意的拖延時間,五條悟還是宛如雙腳被凝固在地板上一樣,僵立住了。
他從來、從來、從來沒有。
聽過——太宰治這樣的聲音。
微微沙啞,偏生又含著笑,在句尾輕飄的向空中一揚。
是鑿空了蓄入毒//液的苦澀巧克力,是該隱飲入咽喉卻永遠不能解渴的鮮血。
是禁果。是懸崖。是決不能踏前的深淵。
(不行)
(不能聽)
(動起來)
(快去追)
淩亂思緒在腦海裡尖叫著,同酒吧裡澀聲樂曲一起,直像又一次一把刀捅進他的腦子裡。
背後,太宰竟如同夢囈般,啞聲笑了起來。
“……哎呀。想對我做這種事嗎?——嗯?可以哦?是你的話,怎樣都可以哦?”
輕柔而沙啞的嗓音,如同舔舐著他人的耳畔。
隻要閉上眼睛,就可以想象,濕潤的唇舌順著耳尖一路舔下、順著耳廓緩緩打轉的模樣。
(不——不準再說了)
五條悟幾乎能聽見自己血液瘋狂順血管奔湧的聲音。
繃帶下的六眼,毫無疑問,瞳孔亦慢慢放大了。
他不禁在口腔裡狠狠咬住自己的舌頭,試圖恢複理智,試圖想起他的原則,試圖去追……追————
(可惡啊!!!)
(太宰——)
(你這個操縱人心的混蛋!!!!!)
二十七歲的男人一邊轉過身來,一邊惡狠狠拽下自己遮擋六眼的繃帶。
就在這時,年輕女性的尖叫、同玻璃酒杯撞碎在地板上的聲音,同時響起。
——將頭埋在太宰肩膀上的,不是彆人,正是順著定位器找過來的、十七歲的五條悟。
同一秒,不容忽視的血腥味,開始飄散在空氣之中。
這個味道,令這間屬於黑市的地下酒吧,逐漸騷動起來。
“…………”
上一秒還浮現太宰雋秀麵龐上的、迷醉般微醺的笑容,已冷卻了。
從鳶瞳泛起的冷酷神色,令剛剛還想順勢伏進太宰懷裡的年輕女性,驚懼的跌下吧台椅、踉踉蹌蹌向後退去。
太宰伸出右手,抓著埋在自己左肩上的白毛腦袋,不容抗拒地狠狠揪了起來!
“老師、老師、老師——”五條悟一疊聲地喊著,臉上還濺著幾滴溫熱的血漬。
那雙琉璃藍的眼瞳擴散了,深的不可思議。
“……”太宰治垂眼看著學生。
他用右手的手指掐著五條悟的下頜,毫不留情,反手扇了一巴掌。
這個力度,讓五條悟的臉立刻向另一邊側去,白色額發垂下,遮住眼睛。
“我不記得,自己教出一隻會咬人的小狗崽子啊。悟君。”
太宰治以足以刺骨的冰冷聲音說道。
【彈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