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彆提,由於沒有消除咒術殘穢的方法(比如某個‘人間失格’。十七歲的五條悟一提到這個、連同到現在也沒人能找到蹤跡的二十七歲五條悟,加上每日視頻上屢屢更換人設的他老師,簡直忍不住連連冷笑、醋到氣成河豚)。
為了躲避追蹤,四人組合不得不每日更換停留場所,簡直體驗到這輩子都沒有經受過的狼狽。
這還是五條悟遠程操控著五條家、挪動著曾經在咒術界埋下的棋子,拚命在咒術界高層那裡打掩護、沒有雪上添霜再遭到咒術界自己人背刺的結果。
對於“最強”的夏油傑同五條悟來說,使人煩心的絕不是任務的困難程度。
而是“在整個世界的敵意下、如何維持少女的存活”。
其中有好幾次,夏油傑都敏銳的察覺到、從五條悟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意。
——不是對著咒靈。
——而是對準身為普通人類的敵人。
“悟。”
某一天,等黑井美裡守夜之後,夏油傑把五條悟拽走,麵色嚴肅。
“你……、…………”他張了張口,又不知該如何勸說自己的同伴。
反倒是五條悟笑了一下。
在那個漆黑一片的墨鏡後麵,瑩瑩六眼彎了起來。
“放寬心、放寬心啦,傑。”他像是個普通的男子高中生一樣、將雙手背在腦袋後麵,輕輕鬆鬆地說。
“我不會走到那一步的。”
五條悟像是勸好友安心,又像是拚命拽住手裡脆弱的吊繩。
“那是老師不允許我邁出的一步呢。”
十七歲的年輕人喃喃著重複,輕笑著
“我啊、我呢。我還是想做老師的‘好孩子’來著。”
顛三倒四、比清醒更癲狂、比癲狂更清醒。
“………………”
在那個瞬間,夏油傑差點從那個故作不在乎的笑容下,看見什麼漆黑而不詳的影子。
從那夜之後,夏油傑既不敢放五條悟一個人呆著,又無法放心難以在強敵麵前自保的“星漿體”二人組。
………………他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麼操過心。
這哪裡是組隊做任務?簡直是一個人努力拉扯大整個家庭……
之後的某天,五條悟實在受不了了、大聲嚷嚷著什麼“斬草除根”、“老子要從他們詛咒師的大本營先■■、再■■■■■、接著■■■■又■■■■”,跑走去掀翻人家詛咒師的據點去了。
……等等,你這麼多不得不馬賽克的拷問手法都是從哪裡學來的?!?!悟你給我解釋清楚——!!!!!
夏油傑的怒吼沒能得到回答。
——直到此刻。
窗戶玻璃被敲了敲,那頭眼熟的白毛探了出來。
白毛下,是一張同樣缺乏睡眠的臉,上麵還蹭著幾滴叫人細思恐極的血漬,被五條悟翻身進來的同時、滿不在乎地抹掉了。
“困死我了、讓我睡一下。”這麼說著,倒頭就攤平在長沙發上了、大大咧咧地伸開長手長腳。
這個人,一聲招呼都不打就跑走乾壞事、好不容易回來了又是這幅叫人沒眼看的模樣,簡直讓夏油傑嘴角一抽、很想一拳頭揍在那個欠教訓的腦袋上。
多虧了房東太太這時候敲門、打斷了(又)一場打架鬥毆。
夏油傑淡定地召喚咒靈出來,端著整條沙發換了個方向,又給人蓋了條裹屍布、不是,白色被單,以確保房東太太從門口看不見這家夥超出沙發的長手長腳。
處理完屍體(?)之後,他才走過去開了門,從房東那裡接過了午餐。
“啊、那個,”轉身之前,房東太太喊住了他。
夏油傑安靜地站住了,等著激烈的譴責、“那是什麼怪物啊?!”之類的責罵、“都是你們這些怪胎——”等等全無理智的怒斥。
這沒什麼。
年輕的高專二年級生對自己說。
他們又從來沒見過咒靈嘛。極為劇烈的情緒波動之下口不擇言,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而房東太太的眼神閃爍著、左右看了看四周,才做賊似的提醒道
“你們還是快些走吧,我聽見有人在問、這附近有沒有像你那兩個妹妹一樣的少女了……”
在那張還帶著些倉皇的麵孔上,浮現出真切的笑意
“還有。這麼危險的同怪物戰鬥,真是辛苦了。”
這位毫無咒力的普通人類、重複著無新意日常的不起眼家庭主婦、千千萬萬構成這個世界的螻蟻之一,對夏油傑真心實意地笑起來
“一直以來。”
“——謝謝你們了。”
“………………啊、”夏油傑張了張嘴,一時間竟笨拙地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
‘不用謝’嗎?
‘您太客氣了’嗎?
‘是我們應該做的’嗎?
他什麼都沒來得及說,隻是被房東太太輕輕一推、端著他的四份豬扒蓋飯,回到了四人齊聚的起居室裡。
“餓死我了,吃什麼啊?”這是他絲毫不知道“客氣”兩個字怎麼寫的唯一的摯友。
“哦哦哦、來了嗎來了嗎?”這是絕不應該被無意義犧牲的無辜少女。
“要有禮貌哦,大小姐。”這是看似嚴肅卻溫柔的看護者女仆小姐。
在不經意間,夏油傑同樣也微微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輕微的手機震動聲響了起來。
那不是彆的提醒聲,而是為“那個”視頻設置的特殊提示。
天內理子搶先抓過自己手邊的手機,一邊點開播放、一邊張口咬住炸到金黃焦脆的豬扒邊緣。
————隻看了一眼,她就呆呆張大了嘴,讓豬扒落回到餐盤裡。
同時順著臉頰滑下的,是“星漿體”少女的淚水。
視頻上沒有彆的,隻有一個投票頁麵。
那個頁麵甚至都不是出自於太宰治之手。它看上去粗糙極了,隻顯示出使用真實證件信息登入的端口、同一句放大而直擊人心的標題
“你願意讓‘星漿體’活下去嗎?”
左側的“是”,與右側的“否”。
兩邊的數字,正以一個可怖的速度、同時增長著。
——一如太宰治所說。
——這正是,整個人類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