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同五條悟, 走在東京咒術高專的走廊上。
陽光暖旭,正是一年之中最輕柔最美好的季節。
校園裡傳來諸多學生的歡聲笑語,嬉鬨陣陣。
連風吹過來的時候, 都沾染上令人眷戀的花香。
和平、美好。
不含半點憂愁。
——又有誰, 能說這個世界不幸福?
可這兩位行走於新世界的人,又為什麼沒有發自內心地笑出來?
路過轉角的時候, 五條悟被陽光微微晃到眼睛,下意識轉過頭去、望了眼他的老師。
離開五條家前, 是他親手挑的衣服。
咒術高專的教師製服他當然有。隻是,也幾乎沒穿過幾次。
那、穿什麼呢。
他不能不回憶起小時候的換裝遊戲, 想起那時候興高采烈看老師換一套風格截然不同的衣服時、自己下意識般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他想起幼年時無知的快樂,被無聲縱容的幸福。
(“我以為,你知道我重新穿上這套衣服、是什麼意思。悟君。”)
那是在五條悟年幼時,太宰對他所說過的話。
而在將手指搭在襦絆衣領上的時候, 五條悟也終於明白了這種感覺。
(肮臟的我)
(墮落的我)
(犯錯的我)
他解開衣帶, 任憑昂貴而繡有家紋的布料直接滑落到地麵上。
(——被你一言否定了的、那樣同老橘子們一樣行事偏差的我)
他又踢掉足袋, 再也不管什麼“五條家家主大人”的尊榮, 像仍然年幼一樣,把它們隨便踢得到處都是。
五條悟感到詭異的輕鬆。
(就好像把臟東西全部甩掉了一樣哇)
已經二十八歲的男人,久違的、在心底用上了無比可愛的語氣擬聲詞。
(真好啊, 老師)
五條悟在心底說。
(謝謝你)
(一直注視著“五條悟”的靈魂)
他全無羞恥心地光著身體在自己房間裡翻箱倒櫃,想找一套和老師配套的衣服。
而在五條悟翻出一套漆黑的西裝時, 他不禁想——
(我可是已經把‘食死徒’的黑袍子乖乖脫掉了)
他再自然不過的在腦子裡玩起了h梗。
(可是啊,我親愛的老師)
(你主動披拂在身上的漆黑大衣)
(又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會脫下來呢?)
這個問題暫時無解。
而在選擇衣服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五條悟穿了套絕對叫人一眼看過去、就要驚呼“情侶裝?!”的西裝。
麵對這份暗搓搓的炫耀、許久不見的撒嬌、成年學生的黏糊糊, 首領太宰懶得訓斥他, 隻輕飄飄地看他一眼,就隨他去了。
可惜。現在的咒術高專還是上課時間。
沒什麼好去炫耀的對象。
——啊,等等。
如果沒記錯的話,今天一年級的兩個班級,應該都是外出實踐活動課吧?!?!
那剩餘的教師……
帶著這份驟然燃燒起來的詭異激情,五條悟一腳踹開教員休息室!!!
囂張大喊:
“快看!傑!!你看誰來了?!”
在那張帥臉上浮現的,終於不再是屬於五條家家主大人、假到不行的冷淡神情。
宛如時間倒退,一直退回到太宰先生停留於東京高專時、他們所有人仍然年少青春時的燦爛歲月。
垂放下來的白色頭發如雲又如。
摘掉漆黑眼罩的瑩藍六眼幾乎要閃著光。
那個誇張又嘚瑟意味十足的大笑,幾乎要叫人看見他一口小白牙。
——如此鮮活。
摯友這幅宛如重新活過來的模樣,叫正坐在休息室裡褪下上衣、把胳膊伸給家入硝子的夏油傑,禁不住怔愣了一下。
他連嘴唇都微微一抖,差點把自己嗆到。
結果下一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遜了吧傑!!!!你這是和誰打架打輸了啊?哈哈哈哈哈哈超遜耶————!!”
五條悟捧著肚子直接爆笑到蹲在地板上,起都起不來。
這話說的倒是沒錯。
之前課堂上連手指頭都沒動、就把學生們揍得鬼哭狼嚎的特級咒術師,這會兒灰頭土臉的。
綁著丸子頭的發繩不知所蹤,一頭黑色半長發亂糟糟成一團。
臉頰顴骨上浮起一片淤青,如果不及時處理的話,恐怕很快就要加深成可怖的青紫色了。
另外,那條右胳膊也不知道傷到神經還是骨頭了,總之狼狽得快抬不起來,不得不趕緊叫熟練掌握反轉術式的家入硝子治療一下。
夏油傑:“……………………”
微笑著爆出一頭青筋。
這混賬狗東西是誰啊,快把剛剛一秒鐘的感動還給我?!!
夏油傑不得不深呼吸一口氣,忍住把自己唯一的親友一手掐死的衝動。
他又抹了把臉,對旁邊也忍不住在笑的家入硝子擺了擺手,自己把上衣拉上,站起來。
他走到五條悟身邊,五條悟蹲著,還在笑,仰頭幸災樂禍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