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應當出聲,應當允許對方進來。不管來的是敵人也好、同伴也好,隻要同他有所接觸,他總是能因此判斷出什麼的。
情報、信息。
正確。錯誤。
應當做的事。
尚未完成的事。
他卻隻覺得倦怠。
無趣感如海潮,如蒙在口鼻上透明浸水的紙張。他早已不能呼吸很久了,卻仿佛現在才意識到一樣。
太宰隻覺得睜眼閉眼,都是黑夜。
黑發鳶瞳的男孩端坐在高背椅上,以空無一物的視線注視著房門。
“……、…………”
對麵還挺有耐心,等了片刻之後沒得到回應,又長短不齊地敲了起來。
這個動作浮現出些許挑釁與試探的意味。
“……”太宰終究還是動了。他抬起自己屬於孩童的、幼小的手指,拿起桌麵上的通訊傳話裝置:
“進來。”
男孩以一種習以為常的居高臨下感、冷冰冰地命令道。
——門被推開了。
敲門的人走了進來。
不是一個、而是三個。
身量高挑的成年男性,全部穿著不透出絲毫光亮的、漆黑的製式衣服。
左邊的男人有著一雙冷徹的綠眼睛,留著黑色長發,戴針織帽,肩膀上斜背著吉他盒。
進門之後先選擇了一個回避開落地窗的位置、靜靜站著。
右邊稍顯年輕的男人也是黑發,一雙藍眼睛,右肩上同樣背著吉他盒。
仿佛感覺到太宰的注視一般,禮節性地微微露出一個笑容。
說話與敲門的,都是站在中間的男人。
他長相十分吸睛。混血般的深色皮膚,淺金發色,一雙比月光稍淺的藍瞳此時帶著些諷意地彎起來:
“真叫我們好等啊。”
男人冷笑著。
“先生叫我們全心全意侍奉的————原來是你這麼一個小鬼嗎?”
“怎麼樣呀,小少爺?”這個人說話起來還挺毒舌,大約在借此試探些什麼吧:
“有什麼囑咐需要我們去辦的嗎?”
“……”
太宰垂下眼睛。
他並不為這樣的試探而動怒,也沒人知道這電光火石的一秒、他到底做下了什麼決定。
男孩隻是毫無波動地開口了。
“名字、是?”
太宰安靜地問。
仍是中間的男人接過話題,一邊冷笑著一邊說,“問錯問題了吧?應該說‘代號’才對。難道你是什麼誤入地獄的潔白羔羊嗎?”
站在他右邊的男人則苦笑著打圓場,扮作好人的模樣:“好啦好啦,彆總是頂嘴讓小少爺不開心。——彆忘了我們的任務啊。”
而左邊的男人,冷不丁開了口。
他嗓音又低又穩:
“‘黑麥威士忌(Rye)’。——叫我‘萊伊’就行了。”
中間那個甩了他一個白眼:“就你會討好小少爺?”之後沒什麼好氣地自己也說了:“我是‘波本(Bourbon)’,另外一個家夥是‘蘇格蘭(Scotch)’。”
全是與酒有關的名字。
而黑發藍眼的蘇格蘭就仿佛很溫和一般笑著問:
“那麼。小少爺怎麼稱呼呢?”
男孩聞言,便將視線投過來。
那是、宛如雲端仙人一般將內在人格也看透的冷銳目光。
在那個目光下,蘇格蘭不由自主繃緊了全部神經。
可男孩卻宛如已經感到無趣一般,將視線移開了。
那張玉雪可愛、卻沒什麼健康血色的小小麵孔上,連半點笑意都沒有。
男孩隻是累極了一樣從喉嚨裡擠出聲音說:
“我是太宰治。”
波本感到無言以對般抽了抽嘴角:
“這是你的代號嗎?”
太宰並不理他。隻簡簡單單地說:
“如你們所見。”
“除了這個名字——”
他語氣平靜。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在那隻未被繃帶遮掩的鳶瞳裡,浮現出渴望著什麼似的深淵般的波光。
“如果你們要動手的話,我想選擇無痛死法。”
太宰輕聲要求道。
【彈幕,傻了。
而同樣的對話,發生在另外兩個屏幕上。
“???所以這是己方變小加上失憶debuff,對麵是開屏黑衣人組織暴擊?!”
“還有個debuff!這裡可是柯學世界!!我懷疑什麼咒靈操術、什麼死氣火焰全都不能用啊??!”
“靠我本來以為憑借這三個黑惡勢力頭目,可以輕鬆無傷過關的啊!!”
“而且這個世界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三個人的開場是完全一樣的???”
“是同一個世界同時開了三個存檔吧?!我感覺不是三個平行世界!”
“我……讓我安慰一下自己,對麵三個都是紅方!是酒廠臥底,友軍啊!!”
“左邊姐妹彆光靠著固有印象瞎說啊!!這個世界裡麵誰知道他們是真酒還是假酒?!?!”
最後紛紛提心吊膽的:
“嗚哇哇哇這是什麼沒有預想過的地獄難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