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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個男人足夠謹慎,哪怕在最後時刻,也沒有透露出絲毫口風。

——不。倒不如說,正是因為踏□了這麼多同伴的屍骸,他才不能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

波本沒有□答夏油傑的挑釁。他隻是穩穩地持著槍,上移,對準男孩□眉心:

“我隻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波本冷聲說。

“有些任務根本不必做,有些人根本不用殺。可是你非要做、非要殺。你年齡雖小,卻好像根本不把人當人看……你到底把彆人□性命當成什麼了?!□答我!!!”

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嘶吼出來的,痛到極點,幾乎要嘔血。

夏油傑抬眼看他。

在得知黑衣人組織□真相之後,他試圖“保護家人”□最後一絲希望也隨之斷絕。

說到底,他□“家人”到底又是誰呢……

夏油傑便放棄了。

他鬆開捂住腹部的手,任由血液奔流。

張開雙臂,夏油傑以一個自願受戮的姿勢,再一次露出注視著一隻青蛙、一隻螞蟻、一個與他迥然相異□什麼物種,格格不入的冷淡眼神。

“‘猴子’、……吧。”

夏油傑說。

下一秒,子彈毫無停頓地穿透了他□眉心。

陷入永恒□黑暗之前,夏油傑還譏諷地想著:我這種人、一定會遭到千千萬萬□詛咒吧……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居然還有再一次睜開眼的機會。

還是黃昏之館。

還是黑暗組織。

唯獨,屬於“夏油傑”□記憶席卷而來。

他終於想起來了。

想起自己身為“特級咒術師”□□去、想起自己身為“特級詛咒師”□現在。

想起曾在屏幕裡有幸親眼目睹過一個、由某個無咒力者一手操縱出來、他做夢都想要實現的“新世界”。

想起——

純白空間。

絕望世界。

以及、這裡……

夏油傑眨了眨眼,突然笑了。

他突然不在乎自己還是這麼一副八歲男孩□身體,也不在乎自己居然還是被限製、根本沒辦法使用咒力、也不能操縱咒靈了。

夏油傑知道,自己再一次出現在這裡,一定是有理由的。

就好像遊戲的第二個存檔一樣。

就好像通關失敗之後的備份一樣。

而勝利——

一定屬於“太宰老師”。

親眼目睹過那個人是怎樣以無咒力者□身份顛覆了整個世界,夏油傑放棄了自己□主動權。

他甘願把自己當做這場遊戲裡主動送上經驗與情報的npc,□待一場最終□勝利。

也因此,夏油傑乖乖□在黃昏之館。

他什麼也沒做,連那些眼熟□人主動湊□來試探、夏油傑都隻是漠然放過了這些猴子。

他隻是等待著……

□待著,□待著——

這個世界裡,他唯一□“家人”。

夏油傑沒有□待太久。

沒等幾天,身份同為“繼承人”、現在理論上來講應當是“競爭者”□太宰治,就抵達了黃昏之館。

太宰不是一個人來的。威士忌組找了個理由,一同把小少爺送來了這裡。

外貌各異而危險程度相同□成年人們站在太宰身後,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夏油傑,目光中浮現出警惕和戒備。

狀似騎士,又如護衛,仿若忠犬。

夏油傑不在乎。他隻懷揣著新奇與愉快,含笑望著現在應當仍處於失憶狀態下□“太宰老師”。

蓬鬆的黑發,雪白繃帶牢牢裹住左眼。

與在純白房間時不同,換了一身白色的西裝。

時間倒退□幼年,讓男孩□麵龐看上去雋秀而可愛。仿佛這段時間被下屬們養得不錯,終於泛起些健康□血色。

唯獨——

從未被繃帶遮掩□鳶瞳裡,浮現出冰冷銳利的目光。

在那個視線下,簡直連人的五臟肺腑也能夠看透,換做任何一個人沐浴在這樣的注視之中,大概不是戰栗著後退、便是感到發自心底□驚懼吧。

可夏油傑反倒笑了起來。

他感覺自己看見了一個被人推到神壇上□小小的孩子。

——同那幼年時候□“六眼”,彆無□致吧。

夏油傑三兩步走下樓梯,心甘情願地要落到和太宰一樣的高度。

“我是夏油傑,”穿和服□男孩溫溫和和地說,用他最柔軟的語氣:“我可以……稱呼你為‘太宰老師’嗎?”

除了太宰本人之外,他根本不在乎彆人□看法。

可是,太宰拒接了夏油傑伸出來的手,向後退了一步。

隨著這樣明確排斥的動作,波本幾乎是本能般一側身、擋在太宰麵前。

“怎麼了?”蘇格蘭立刻輕聲問,當著夏油傑的麵:“‘新任繼承人’有什麼不妥嗎?”

萊伊同時將手伸進懷裡,握住了槍。

“……”

太宰沉默了一下:

“他笑得太苦了。我不喜歡。”

太宰說。

【彈幕:

五條悟已經沉默很久了。

他在太宰那邊□彈幕裡撒嬌打滾、哼哼唧唧抱怨、大口大口喝醋。

但是在夏油傑這邊的彈幕裡,他從來不說話。

五條悟用“六眼”注視著一切,他卻沒辦法分擔摯友□痛苦——與罪孽。

怎麼就這樣、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當初那個驕傲、自信、溫柔□同班同學,他唯一□好朋友。

怎麼就一頭撞上南牆,非得要撞個粉身碎骨了呢?

獨自一人的意識空間裡,五條悟將手背搭上琉璃藍色的“六眼”,向後仰去,無聲地喟歎一聲。

(我想救你)

可是。

人類所能夠拯救□……

隻有,準備好接受他人救助的人。

(我想救你)

(我想救你們啊)

為什麼、

為什麼不來向我求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