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神情帶上一絲稚氣,點亮了這張雋秀好看卻過於蒼白的麵龐。男人連眼睛都笑得彎起來了。
“織田作,我有件很有意思的事,要聽嗎?”
男人語調輕快地問道。
織田作之助思考了一下,出其不意地反問道,“‘織田作’,”他問,“這是在喊我嗎?”
“對。”年輕男人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下來,“沒有被那樣叫過嗎?”
“……”織田作之助側頭望著他,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
男人就好像明白了什麼一樣,搖了搖頭,又點點頭,最後不知道為什麼,低聲喃喃著說了一句“謝謝”。
接著他又以不合常理的亢奮情緒,說:“織田作,聽我說——前段時間我處理了一個啞彈哦!”
情緒帶動血液流動,給男人麵頰顴骨上染起一抹緋紅,令他看起來精神奕奕、宛如少年。
“多年夙願一朝實現,我當時下意識就抱著啞彈跳起來了哦!就覺得這件事無論如何也想和你分享。”*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用雙手在空氣裡比劃了一個圈,以示“是一個型號很大的啞彈哦”。
這個動作既率性又稚氣,令旁觀的人無論如何也無法找回第一眼所見時對其“深不可測”的初印象,唯獨早已埋葬在舊日時光中的某個少年重新浮上河麵,睜眼看見日落。
“是嗎。”織田作之助說。
年輕男人並不在意對方的寡言,反而從來客專注的視線裡獲得了繼續說下去的勇氣,快樂得幾乎要手舞足蹈起來。
“還有一件事。想要給你嘗嘗的硬豆腐,那個已經改良完成了。無論是味道還是硬度都提高了三成!讓部下試著嘗了嘗味道,都崩到牙齒了哦!你吃的時候也注意點比較好!”*
“這麼硬嗎,”織田作之助問,“那樣的話,要怎麼吃才好呢?”*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麼說著的年輕男人笑了。似乎發自內心很高興。*
“還有一件事,”他滿麵笑容地接著往下說,“恭喜你哦,織田作。恭喜你獲得了——”
“——新人賞?”織田作之助接住了這句話,平靜地說,“比起那個,下次把硬豆腐帶來給我嘗嘗吧。”
“——、————。”
毫不誇張地說,男人臉上的表情,像是整張臉被按進石膏裡一樣,凝固住了。
“什麼、那句話,”他有點結巴地說,“啊我明白了,哈哈、那個,開玩笑的話……”說這句話的時候男人下意識用左手攥緊了垂到膝上的紅圍巾,轉瞬間又如同被火焰燎到般將它丟開。
織田作之助沒有錯過這個細節。
但是,那雙屬於前任殺手、屬於父親、屬於武裝偵探社社員的眼睛,依然認真地注視著黑衣紅圍巾的男人。
“不是開玩笑。”
織田作之助說。
“說過的吧?‘我會記得’。”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織田作之助眼睜睜看著已近冷卻的餘灰裡顫巍巍點亮一星螢火,它過於微小又這樣脆弱,讓他錯覺自己隻需輕輕吹上一口氣就能夠熄滅它。
但是——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我站在Lupin門口的時候,突然多了一份完全不一樣的記憶。就好像神明的惡作劇一樣。”
織田作之助說。
他迎著那道目光,深深凝視著未被繃帶遮掩的鳶瞳,望進不自覺燃起希冀的鳶瞳的眼底。
“我總得問清楚才行,你到底要安排芥川做什麼?”
織田作之助平靜地問:
“港口黑手黨首領、地下世界掌控者、臥底到武裝偵探社的特許社員——太宰治,或者,津島修治?”
隨著話音落下。
那點簌簌的星火,終於還是湮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