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51(1 / 2)

“書”的正麵。

主世界——

————已經化為了戰場。

斷壁殘垣,一地齏粉。

建築物的殘骸倒塌在地麵上,巨大縱橫的裂痕遍布四處。

如果不是風中仍傳來海水的潮濕,幾乎叫人想不起:這裡竟是橫濱。

如果不是街角處沒有普通人的屍骸,如果不是這片區域沒有傳來零星的槍聲,光看這幅慘狀,幾乎叫人於膽寒心驚中產生錯覺,以為自己回到了幾年前、“龍頭戰爭”的黑暗時期。

之所以沒有產生大麵積傷亡,其中一個原因是參戰的幾方勢力皆有意控製戰場範圍,另一個原因則是——

敵人,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竟如此輕易地暴露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單膝跪在地上、白發蓄須的年長男人放聲大笑。他雖然落敗,但臉上仍顯出狂氣與嘲弄。那雙氣勢驚人的眼睛不看向彆人,隻瞪視著與自己一同長大的發小,怒喝出他的名字:

“福澤諭吉!!!”

福地櫻癡咬牙恨聲道。

福澤諭吉站在距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單手捂住左肩,從指縫下滲出鮮血,顯然也受傷了。

這傷勢並不使他有任何動搖,可福地櫻癡這樣滿懷怨憤的怒吼,卻令福澤諭吉眼角微微抽動,那張千錘百煉的武人的鐵麵,在複雜難言的情緒之中,化作一聲悲歎。

“源一郎……”福澤諭吉低聲說,又改口:“不。‘天人五衰’的首領,神威。”

這稱呼喚醒了敵人數年來膨脹扭曲的野心,也警告了艱辛獲得了戰鬥勝利的眾人,令其他人同時警覺起來。

福地櫻癡麵龐上浮現出譏諷的神情,隨著福澤諭吉態度的轉變,同樣望了一眼在場的諸人。

立於福澤諭吉身後的,是武裝偵探社的成員。暗地裡始終關注著這一勢力的福地櫻癡認識這兩人:預定為下一任社長的國木田獨步、持有力量係異能力的宮澤賢治。

顯然,剩下的成員則隱於暗處……使他吃了這次大虧。

另一角則站著港口黑手黨,戒備著四周,與這裡形成三角對峙的架勢。

至於軍警……他福地櫻癡原先的部下……

身受重傷的末廣鐵腸支撐著身體,戒備地望向這裡,條野采菊垂頭屈膝跪在他身邊,而喪失了意識的大倉燁子,則被他們擋在背後。

嘖。有一刻福地櫻癡切實感到了惋惜,為這些屬下不能理解自己的大義,也懊惱於身份暴露的不是時候,為了避免部下背叛自己、腹背受敵的可能性,不得不親手廢掉這幾人。下一刻他不由自主地思考起一條退路:“天人五衰”,為了使福地櫻癡奪取人類軍實權而存在的跨國界犯罪組織。如果擁有空間係異能力的果戈裡在這裡,或者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

“——彆想了。”種田山頭火突然打斷說,“好消息。‘偵探’已經找到了犯罪證據。”他放下已經斷裂一半的文明杖,用手按住耳機,側耳聽了一會屬下的報告,這才舒緩了一口氣,沉著神色,點了點頭。

‘偵探’?這個從種田山頭火、異能特務科長官口中吐出的名字,具有特定指向性,令福地櫻癡麵部肌肉繃緊了。不可能。他想,‘偵探’,指的是不在現場的江戶川亂步吧?總不能是‘殺人偵探’,不,不可能是那個綾辻行人……

在這種連空氣都感到凝滯的時刻——

“喂喂、喂?喂喂!可以聽到我嗎?”

不知道從誰的手機裡,突然外放出絲毫不懂得看氣氛、甚至顯得吵鬨的大呼小叫。

“等等等等等亂步先生——設備才剛調整好——”

“啊啊啊等、等下,啊~彆亂碰~!方向盤!方向盤要歪了!!!”

“彆擔心~兄長大人,直美不會讓你出事的~~(心)”

同時還傳來悲鳴、慘叫與不知該叫人怎樣形容的微妙對話。

福澤諭吉:“……”

武裝偵探社社長沉默了一下,以習武人的鋼鐵意誌忽視了這一瞬間聚焦在自己身上的各種各樣的視線,從和服長袖裡掏出被田山花袋遠程操控著的手機,沉沉喊了一聲:

“亂步。”

……不知道為什麼,話筒裡傳來好像鴨子被掐住脖頸那一瞬“嘎”的收音聲。

亂步手忙腳亂地把手機重新撈了回來,貼近耳邊。

“把他打暈。”亂步說,“接下來的事情,不能容許有半點閃失。”

江戶川亂步認真起來了。

“還有……”亂步停頓了一下,才有些彆扭、又有些忐忑,孩子般笨拙地補充道,“如果,我是說如果的話……”亂步小聲說,“下一次的選擇,一定不是這樣的結果。你不要傷心,社長。”

福澤諭吉在這樣笨口拙舌的安慰中垂下眼去。他沒說他所認識的福地櫻癡已經行差步錯,也沒說他心底對所謂“選擇”的憂慮,唯獨對江戶川亂步的信任一如既往。在一片富有重量的沉默裡,福澤諭吉終於俯下身去,給福地櫻癡戴上限製異能力的刑具,又一手刀劈在童年舊友的脖頸上。

“……你那邊情形如何,亂步。”

直起身體,福澤諭吉問道。

聽到社長的關心,亂步下意識看了眼車內。

這是一輛外表普通的麵包車,是開在車流裡半點不起眼的那種、中產階級可以買得起的車輛。正在開車的,是持有幻想係異能力[細雪]的偵探社成員穀崎潤一郎,但是方才從“天人五衰”的追殺中逃跑,過程十分狼狽,他的額頭在車前窗上撞出一個大包,妹妹直美正在貼心地為兄長冰敷。

整個武裝偵探社的核心、江戶川亂步,正坐在車後廂。

同他坐在一起的,是平時極少出門的田山花袋。

至於為何需要異能力為操縱視野內電子產品的田山花袋,這在已經得到改造的車後廂裡,幾乎是一目了然的事:

掏空了車座、加裝以兩張折疊病床的車廂內,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電子器械。

每個電子器械上都垂下長長的電導管,另一端的芯片,則貼在人類的太陽穴、頸動脈、心口上。

困縛在病床上、以防止無意識間傷到自己的,正是被稱為“新雙黑”的兩人。

——中島敦,芥川龍之介。

從這二人哪怕在陷入昏迷狀態,也依然牙關緊咬、麵露痛楚的神色來看,顯然,是陷入了絕望的夢魘之中,無法醒來。

也就是說————

這一次被“純白房間”選中,旁觀著絕望世界的,正是表裡兩個世界,被共同選定為“支柱”的二人。

這一點,完全在太宰與亂步的預料之中。

而亂步要做的事情,就是通過觀測敦與芥川的腦電波活動,判斷“書”的背麵所正在經曆的時間點。

至於太宰,則通過熒光黃vip彈幕——敦與芥川呐喊出的言語,判斷“書”的正麵所正在進行的計劃。

無論是“書”的裡側還是外側,都在為了同一個幸福的結局而努力著。

“‘若合我意,一切皆好’。本來該這麼說的,”亂步自言自語地咕噥著,“可是,把所有人推向幸福、自己孤獨死去的那個笨蛋,連我都沒法不動容。更何況最終皆大歡喜的話,社長也不大可能責備我吧……?嗯!那就這麼決定了!”

嘰裡咕嚕說了一堆之後,亂步突然毫無預兆地抬高了聲音:

“三周目開始了,準備倒計時!”亂步高聲說,“開始乾活啦,教授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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