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港口黑手黨東京分部。
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在內部論壇上常被人代稱為“酒廠”。
顧名思義,主要基地位於東京,緊挨著米花町,——一個明明是普普通通、但是連黑手黨都不樂意去出差的地方。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原因,讓“酒廠”的熱度在論壇上一直居高不下,常年在榜單前十霸占一席之地。
比如《八一八這些雖然不是異能力者卻讓(劃掉)首領(劃掉)他一生難忘的男人》。
……這個帖子一度飆升至榜一,後來被本部以“貼名嘩眾取寵賺取流量”之名封禁了,引起哀聲一片。
又,據小道消息稱,本部在刪除這個帖子的時候曾遭受到不明第三方勢力入侵網絡,一度以為是AI成精。
又比如,明明並不擁有非自然力量,但東京分部的這群黑衣成員們戰鬥力卻半點也不弱。
就像是……
並不科學的狙擊射程啦。
並不科學的爆破威力啦。
並不科學的足球…………咦?
好像科學了,又好像並沒有。
嗯,果然還是柯學吧。
又雙叒叕比如說,這群本質意義上的普通人類,居然還野心勃勃,在東京基地新建了實驗室。
實驗室的目的不是彆的,而是用來研究食人鬼。
研究食人鬼的目的不是彆的,而是用來……破除[永生]的秘密。
情報看到這裡,太宰忍不住含著笑搖了搖頭。
還是這樣厭惡追求[永生]的烏鴉嗎?太宰想,但是又有些欣慰:能接著向前走,真是太好了。
2.
“先生。”琴酒說,頓了一下之後:
“太宰……先生。”
男人還是原先那般模樣。黑風衣黑禮帽,及膝的長銀發落在地麵上。他跪著,深深垂下了頭。
太宰想了想,向琴酒走過來。
他走路的步履終於帶上輕盈,消去了曾經的疲累與冷酷。他站在琴酒麵前,從琴酒低垂的視野,隻能看見太宰平穩的腳尖。
這曾是死亡前琴酒看到的最後一眼。
額頭一涼,太宰伸出食指抵住他眉心。
“砰。”太宰輕聲說。
而琴酒顫了顫眼睫。
“……彆胡鬨,小少爺。”這一刻他允許自己的私心浮出水麵,他逾越規矩擅自握住太宰的手,吻了吻象征著權勢與地位的、應佩戴家族指環的中指指根。“很痛的。”琴酒含糊不清地說,本以為沒有人會聽見。
“誰讓你總拿著槍威脅彆人。”而太宰笑道。
於是琴酒便也笑了。
3.
“所以,”太宰問,他一邊問一邊在東京基地光潔嶄新的走廊裡四下打量,流露出帶著些好奇的模樣。
“這就是隻有你一個人來向我‘謁見’的原因?”
太宰故意用了當初身為黑衣組織繼承人時、用來彰顯雙方地位高下的這個詞。
想了想,太宰又一歪頭:
“難不成,你是這一次‘爭寵’的勝出者?”
這個詞是從內部論壇上看的。曾經太宰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管這些邊邊角角,料想那時作風殘酷的港口黑手黨也沒有上論壇八卦的餘裕;現在太宰工作完摸魚的時候就上論壇吃瓜,還抽空和織田作、安吾一起分享,啃得津津有味。
還有一些純屬內部笑話,隻有經曆過三個絕望世界的人才會懂得。太宰拋掉首領形象笑得趴在辦公桌上,還抽著氣和另外兩人解釋為什麼會傳出這種離譜八卦。
(此處某位情報部負責人眼鏡反著光、一臉槽多無口:“等等……我不想知道這麼多邊角料……等等!我不想再寫報告了……你是故意的吧?太宰君?!”)
而聽到“爭寵”這個泥塑用詞,琴酒有一瞬也頓了一下,緊接著卻露出誌得意滿的表情。
“如果非要這樣說的話,”琴酒低沉著嗓音:“也不是不可以。”
太宰腳步停了。
“哦?是嗎。”太宰微笑著回過頭來。琴酒站在他身後一步的位置,防禦的最佳之處,而太宰就這樣微微仰起臉來看著他,雙眼深處浮現出狡黠與了然:
“我還沒有過問:你們所付出的【代價】,究竟是什麼?”
太宰輕柔地問道。
這幅神態,與曾經驚鴻一瞥間出現過的、那個八歲的年幼孩童,完全重疊在了一起。
時光向前衝襲,而太宰終於找回了內心深處迷路許久一直在哭泣的那個孩子。
“……”這是個簡單的問題,琴酒張了張口,艱難地掙紮了一會,最後還是對太宰的忠心壓過了羞恥心:
“實驗室到了。”
琴酒說。
……並沒有壓過呢。
4.
“你來了,太宰。”
說這句話的年輕女性抱著文件夾轉回身來。她穿著一身白大衣,但是與森的並不相同,這是實驗專用服。說話的同時她用手指把紅棕色鬢發順到耳後,打量著太宰的視線裡泛起溫和,但很快裝作凶狠地繃起一張臉。
“我還沒有原諒你呢。”宮野誌保看都不看琴酒一眼,慍怒地瞪著太宰。
太宰眨了眨眼。
從這句話裡他聽出關心、彆扭與終於鬆了一口氣的釋然,就好像隻有到了這一刻才算是用雙眼確認了他的完好無損。這種語氣與這種聲音,都是太宰這段時間已習慣的。
他心裡本能般又浮出轉頭逃跑的衝動,但另一種暖意如蝴蝶振翅落在他嘴角,使太宰彎起眉眼笑了。
“我聽說懇求女士的原諒很簡單,”太宰輕快地說,“如果一個包包不夠那就十個?畢竟,‘包治百病’嘛~”他還說了個三次元彈幕梗。
這一刻太宰同主世界的另一個自己無限重合——他們本質上都是“太宰治”。
不過顯而易見,從沒有在首領太宰身上感受過這樣輕鬆氛圍的兩人,被嚇了一跳。
“……”宮野誌保眯著眼睛打量麵前年輕的男人。太宰的衣著打扮並沒有任何變化,哪怕是從橫濱前往東京,都仍穿著那身標誌性的黑衣紅圍巾:他有足夠的、暗殺者絕不可能得手的自信。但這身衣服終於不再如太宰量身定做的棺槨,在剛剛的那個片刻,他年輕一如少年。
“……好吧。倒也不是不可以。”宮野哼了哼,算是放過了這一茬,轉身的同時嘴角也上揚起弧度:這已經超過了她曾經設想的“最好”,宮野誌保並不是貪婪的人。
隨著下一道大門被宮野打開,隱藏於內的、隔絕了陽光的內室,顯露出來。
這是建造在基地內部,人工的山野與木屋。
仿佛聽見門口的響動,樹枝簌簌搖擺,枝葉隨之落下。
有什麼——速度極快的存在,正在接近這裡。
“啊,太宰先生!好久不見!”
與這句話一同落下的,是外披市鬆紋羽織、額頂火焰狀斑紋、掛著花劄耳飾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