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種暗金的豎瞳微微閃動。
——它忽然覺得,等成功後,應該先把這個食物拖到“樣本”最喜歡的房間去。
在那張鋪著潔白枕頭的床上,把帶暗銀刺繡的古典床幔撕碎,讓食物在那張樣本親吻他擁抱他的床被上,掙紮不得地為它孕卵、分|娩。
細微的冷意與不自覺的妒忌如金線般在豎瞳裡閃爍。
異種立在光柱中等律若自己走到近前。
雖然被關押起來,但囚籠並沒有削減異種的危險度。
律若調出了莊園特殊防禦係統的控製界麵,輸入一串複雜的指令。充當囚籠的封閉光柱出現一小塊顏色較淺的狹窄薄弱口——可以讓異種的骨尾伸出來,但如果異種企圖借此機會轉為液態活性金屬逃出,係統會在它逃出前直接將能量場升高到80%。
儘管已經調控完畢,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了,但等到底部膨脹的骨尾尾針探出的時候,律若還是退了一步,靠到光柱近前的操作台。
律若緊緊抓住儀器台的邊沿。
暗銀的骨尾毒蛇一般,迅速遊出光柱,纏上律若高等學院風的深黑長褲,自褲管口鑽了進去。異種的骨尾非常長,猶如工業機械鏈條的骨節,一節一節,貼著肌膚的線條爬動,冰冷地向上。
第二次被汙染後,抑製劑徹底失去了效果。
被徹底異化汙染的身體隻依靠注射異種的信息素來壓製。
律若試著從異種身上提取出信息素來自行注射,但失敗了——異種比人類更優越的基因結構,讓異種能在粒子層麵有意識控製自身的細胞單元。而異種對他的異化程度比他自己更清楚。它可以配合他,給他足夠多的信息素,也可以不再破壞那些哪怕在能量場裡撕碎也毫無壓力的醫療機械臂。
前提是……隻能以它的方式。
異種盯著律若的臉,不放過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或許是高高在上的掠食者玩弄食物,欣賞食物掙紮的冷血天性,它對於律若出現的變化——不論是神情的變化還是其他——的貪婪程度不下於掠奪律若本身。
律若坐在操作台邊沿,側著臉,看著地麵,精致美麗的臉沒有一絲表情。直到骨尾三棱骨錐狀尾針全部探進,三棱骨錐末端裂開一條縫隙,伸出暗銀色半透明的管口,他白皙的手指指節才出現了細微的顫抖。
一小截暗銀鏈狀骨節在白大褂散開的下擺隱現,毒蛇般彎曲、擺動。
研究者與實驗體的關係,沾染了冰冷危險的暗昧。
實驗室標準光源下,律若兩彎細密的睫毛輕顫著,薄唇緊緊抿著,幾乎沒有一絲血色。
高等異種撕開孵卵皿腔體產下胚卵的尾針與進行汙染的結構分開獨立,兩者都具備分泌信息素的能力。異種當然更願意使用另一種方法給律若提供信息素,但顯然,這已經是律若的極限。
異種盯著光柱外無聲受辱的冷美人。
豎瞳凝成細細一線,抑製不住無意識的妒恨。
……“他”知道你為了他連這都肯嗎?
它幾乎要讓這惡毒至極的話語鑽進律若的腦海中——這位為了“樣本”沉默忍受一切的冷美人已經達到了某個臨界點,如水晶做的鳶尾。看起來冰冷堅硬,其實內裡已經滿是細碎裂紋,隻需要在這個節骨眼輕輕一碰,就可以將他徹底摧毀。
但異種最終還是什麼壓下了可怖的惡毒。
不急。
它可以慢慢地將他拖進網裡。
信息素注射結束,暗銀的骨尾順著白大褂扣得整整齊齊的紐扣往上滑。尾針冰冷地去碰律若美麗冷淡的臉頰。
律若一把抓住碰到領口的骨尾,用力往下拉。
骨尾反過來纏住律若的右腕,不讓他立刻關掉光柱的薄弱口。
律若側過身,要伸左手去關,就在這時,一道通訊打了進來。
“生命學派X-14確認具備殘骸。”聽聞確認星艦殘骸的存在,律若的睫毛抬了起來,“第七行動隊已經抵達銀翼莊園門口。”律茉開門見山,“基地的寄生種已經基本清理完畢,但存在一定未知風險。需要銀翼機械隊協助掃描探查。結束後,殘骸你可以帶走。”
異種的利爪驟然劃過光柱。
律茉在通訊另一頭隱約聽到動靜。
“你那邊……”
“實驗磁場。”律若掛掉通訊。
異種暗銀的骨尾一下收緊,將律若的手腕絞住。尖銳的尾針壓在靜脈處,隨時要探出鋒利的注射管紮進去:“那個人類是誰?”
“放開。”律若的手指停在特殊防衛係統的控製界麵。
異種暗金的豎瞳變成一條再冰冷不過的垂直細線,根本不在乎他的威脅,隻死死盯住律若的眼睛:“你要出去。”
律若將能量場提高到75%。
光柱內的空間出現電視信號故障般的失真錯位。異種由液態金屬凝成的外骨骼就像處於次聲波分離下的石油原油,出現一層層的波紋和扭曲,它發出低沉可怖的嘶鳴,但仍緊緊卷住律若的手腕不放。
一直到能量場逼近80%,外骨骼的縫隙流出淡銀的血液,骨尾才被迫鬆開。
骨尾從律若手腕上脫落的瞬間。
“……若。”
極細微的、一掠而過的呢喃響起。
律若猛地抬頭。
——這一掠而過的呢喃,既沒有精神催眠的幻夢感也沒有異種古怪的空洞感。
律若定定地盯著異種,異種像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的異常。燈光照在它的外骨骼,仿佛一個冷而險惡的弧線:“若若,彆想逃。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