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1 / 2)

皇家美人 泊煙 7775 字 5個月前

喬叔和沈瀠皆愣了一下。那人沒注意沈瀠, 腳步蹣跚地走到喬叔的麵前:“喬叔,我不甘心!”

他口齒不清,渾身酒氣, 顯然是飲了酒才來的。

沈瀠看到這人個頭很高, 十分瘦, 臉頰凹陷,下巴上留有一撮胡子,大概三十幾歲的模樣。能暢行無阻地進入府裡, 應該就是那位被青峰送回來的陳將軍了。

“陳遠, 你怎麼來了?”喬叔把水壺放在地上, 瞄了坐在旁邊的沈瀠一眼。沈瀠在大同的事情,是個秘密,她平日出入府邸都還是穿男裝, 除了喬叔跟相思,沒有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還以為她是裴延從京城帶來玩的親戚。

“我們去裡麵說。”喬叔試圖把陳遠引進屋裡,好讓沈瀠借機先掉。可是陳遠看到院子裡還有一把藤椅,直接走過去, 一屁股坐了下來。

“這兒敞亮,就在這兒說!”

沈瀠跟他打了個照麵, 趕緊低頭假裝整理衣裳。陳遠愣了愣, 隻覺得眼前這位少年明眸皓齒,有種說不出的好看,使勁地盯著她。

“喬叔, 這位是……?”

“哦,她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喬叔應了聲,對沈瀠道,“我這兒有客人,你改日再來吧。”

沈瀠點了點頭,正要起身告辭。陳遠一把抓著沈瀠的手臂,醉醺醺道:“小兄弟,不著急走!你幫我評評理。”

他喝醉了,口無遮攔,自然也不管沈瀠是誰。

沈瀠求助地看向喬叔,喬叔趕緊過來,拉住陳遠:“她年紀小,沒見過什麼世麵,你跟她說有什麼用!你快放手,彆嚇到她!”

陳遠卻借著酒勁,不肯放手,自己開始倒苦水:“我替我死去的那兩個兄弟不值!常山常海可以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我做不到!那天徐器斬他們的時候,我就在邊上看著,一刀下去,一條命就這麼沒了!冤枉!我以為侯爺會幫他們主持公道,可他居然站在徐器那邊!我,我恨啊!”

沈瀠的手腕被陳遠抓得生疼,他力氣極大,要把她骨頭擰斷似的。

“這事兒我不是給你說過道理了嗎?”喬叔皺眉,看到沈瀠的手腕都紅了,“你先鬆手。”

陳遠卻拉著沈瀠:“小兄弟,你說我們這些人跟著侯爺出生入死,才有今日的地位。如果死在戰場,我們也毫無怨言,可莫名其妙地死在徐器的手底下,這算什麼?侯爺還不讓我去找徐器報仇,我不服!”

“那陳將軍認為,侯爺應該怎麼做?”沈瀠問道。

陳遠被她問得一愣:“至少,至少得為我們死去的兄弟討個公道!”

“陳將軍要我評理,我恰好有些看法。不過您可能不大愛聽。”

“但說無妨!”陳遠大手一揮,終於放開了沈瀠。喬叔也在旁邊坐了下來,想聽聽沈瀠如何看待此事。

沈瀠知道這些戍邊的將士,占著自己有幾分軍功,又山高皇帝遠,輕易不服人。裴延掌管西北,憑的是真本事,他們也無話可說。但像徐器這樣忽然來統禦他們的京官,他們根本不會放在眼裡。但對於徐器這樣的高官來說,自是容不得他們反抗,他們還敢造反,自然要狠狠懲治,殺雞儆猴。因此裴章沒有問徐器斬人之罪,因他代表天子,自然可以對帶頭擾亂軍心的人先斬後奏。

“陳將軍敢說這件事,被斬的將領一點過錯都沒有嗎?徐都督身居高位,縱然行事有不妥當的地方,也是奉了皇命的上官。你們不滿他克扣節錢,還有彆的方式可以進言,貿然在軍中鼓動人心,引起嘩變,這事兒往大了說,跟叛國和造反,有什麼區彆?”

陳遠眼睛瞪圓,猩紅的眼中露出不解的光芒:“你,你怎麼這麼說!”

“不是我危言聳聽。陳將軍你們鎮守邊境,的確勞苦功高。可你們想過沒有,侯爺如果不幫著徐都督穩定軍心,像你們這樣不服管製的一支軍隊,對皇上而言意味著什麼?他會覺得侯爺擁兵自重,縱容手底下的人對抗朝廷命官,公然違抗聖意。到時候彆說是節錢,連國庫撥出的軍餉,軍資的供給都成問題。侯爺為大局著想,才將此事壓下。他沒有問責將軍,將軍怎麼反倒怪起他來了?”

喬叔在旁頻頻點頭,想不到沈瀠小小年紀,又是女子,居然能有如此見解。陳遠則垂著腦袋,像隻鬥敗了的大公雞。

他並非全然不知侯爺的苦心,隻是心中不甘,怨憤,想要找個發泄的途徑。可他現在發現,自己的見識想法連個普通的少年都不如,更是羞憤。

“那,那為何把我從軍中調了出來?還讓一個外族人頂替我的位置。”

喬叔無奈道:“你心中全是不滿,如何能專心作戰?現在韃靼的情況不明,邊境隨時有可能發生戰爭。侯爺是不會讓一個無法冷靜思考的人做主將的。而且昆侖頂替你,也隻是暫時的。隻要你想通了,隨時都可以回去!”

陳遠不再吭聲,趴在桌子上,不一會兒就響起了呼嚕聲。

沈瀠鬆了口氣,活動活動被他抓疼的手腕,對喬叔輕聲道:“讓他睡吧,我先回去了。”

喬叔點頭,要起身送她,沈瀠擺了擺手,自己回到住處。

下午的時候,沈瀠想去集市上看看,可是人生地不熟,喬叔就讓相思給她做向導。沈瀠將易姑姑和綠蘿留在府中,隻帶著紅菱出去。相思換了男裝,騎著一匹棗紅的駿馬,等在門前。她身後是一輛馬車,看起來是專門給沈瀠乘坐的。

相思居高臨下地看著沈瀠:“阿翁說你不會騎馬?”

“不會。”沈瀠誠實地回答。

“也難怪,你們江南的女子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大概隻會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我們北方的女子就不一樣了。”相思從馬上跳下來,走到沈瀠的麵前,“我知道阿翁去找你,說了些奇怪的話。阿翁心善,但那是他的意思,不是我的。你隻是個妾室,也沒資格置喙侯爺的身邊有幾個女人。說句難聽的,這裡是邊境,隨時有情況發生。你連騎馬都不會,到時隻會是個累贅。”

“這位姑娘,請你說話客氣點!”紅菱斥道。

“我說錯了嗎?”相思拿著馬鞭,“你跟阿翁說要出去,阿翁不休息,專門給你找了輛馬車。你自己說,麻煩不麻煩?”

“你!”紅菱欲上前跟她理論,被沈瀠抬手攔住。

“我不知道府裡沒有馬車,讓喬叔受累了。”

相思“哼”了一聲,重新翻身上馬:“這裡的市集很早就閉市了,你要想去看看,就抓緊時間。你們幾個都跟上吧!”她隨手點了幾個站在府門外的士兵,那些人也聽她的號令。

等坐進馬車裡,紅菱義憤填膺到:“姑娘為何不讓奴婢說話?她實在是傲慢無禮,那氣勢好像她是侯爺的妻一樣。她是不是喜歡侯爺?”

沈瀠點了下頭。

“奴婢就知道她不是個省油的燈。姑娘,有些事是不能退讓的。回頭讓她覺得我們好欺負,越發張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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