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1 / 2)

皇家美人 泊煙 6376 字 5個月前

裴延坐在床上, 身體還很虛弱。大夫就坐在床邊,皺眉看著他。這位大夫與裴延認識也有好幾年了, 彼此之間十分熟悉。如今大同城裡,醫者短缺,大夫也是百忙之中抽出時間, 專門來幫裴延看病。

“大夫,我們侯爺又開始發熱了, 到底怎麼回事?”青峰摸了摸裴延的額頭說道。

大夫沒好氣地回答:“我知道侯爺這回遇到神醫, 治好了喉疾。可是那神醫有沒有說過, 侯爺這是陳年舊疾, 不好好休養, 還會複發的?”

裴延慚愧, 不說話。青峰則用力點了點頭。

“那就是了。照您這麼弄下去, 早晚把自己的性命搭進去!”大夫恐嚇道。

青峰道:“下次我們一定會注意,您快開藥吧?”

大夫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現在大同城的藥材十分缺乏, 我隻能先開個藥方,至於怎麼拿藥, 你們得自己想辦法。”

青峰張了張嘴,想說藥材再缺乏,怎麼能少了侯爺的?裴延卻啞著聲音說:“你隻管開藥方吧。”

大夫無奈地歎了口氣, 下去開藥方。

裴延抬起雙手, 看到自己的兩個手掌包得像粽子一樣,想解開。他不過是受了點皮肉傷,至於包得這麼誇張, 像斷了手掌一樣?青峰連忙阻止他:“喬叔給您塗了藥,說得包厚實了,才能發揮藥效。”

裴延便沒再動,而是問道:“相思找到了?”

“找到了。幸好是虛驚一場,她跟紅菱都平安無事,隻是被送到彆的地方治療了。現在人已經平安回府,隻不過您需要休息,所以沒有讓她過來。”

“無事就好。”裴延閉上眼睛,身體還是疲憊無力,手和腳都不像是自己的。從他有記憶開始,唯一一次經曆過類似如此深痛的絕望,還是在母親放火燒了屋子的那次。他幾乎葬身火海,濃煙瘋狂地衝進他的口鼻,呼吸都帶著灼痛感。

隻是那時,他孑然一身,隻是身體苦痛而已。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而這次,他心裡的絕望比死還要可怕。他想不出來,如果沈瀠死了,自己會如何。遇見她以前,他像海上漂泊的一葉孤舟,無牽無掛。自她出現以後,好像出現了一座島嶼,他終於靠了岸,有所依,而且想在這裡長長久久地停靠下去。

與其說他救了沈瀠,倒不如說沈瀠活著,也是救了他。其實若讓他說出沈瀠的好,他可以說出許多。但若說不好,也並非沒有。

隻是感情這個東西,沒有好壞對錯,他隻是遇見了命定的那個人,

“侯爺,謝大人求見。”外麵有人說道。

裴延在市集上已經跟謝雲朗打過照麵,隻不過他那時一門心思都在搜救沈瀠,沒工夫應付他。此刻謝雲朗主動找上門,想必是關於救災的事。雖說自己是個帶兵打仗的武將,救災應該是當地那些文官要操心的事。但裴延也深知大同府的知府馮邑就是個草包,能混到這個位置,完全靠了京城裡有個做錦衣衛指揮使的堂弟。

“就說侯爺剛醒,需要休息,請謝大人改日再來。”青峰對外麵的人說道。

裴延的嗓子疼,不想說話。他對青峰做了幾個手勢,青峰問道:“侯爺真的要見他?”

裴延點了點頭。此次地動,波及了附近上百個村鎮,災情十分嚴重。依照以往的經驗,隨後會出現許多問題,像謝雲朗這樣有段數的人,估計跟馮邑湊不到一起去,當然是來找自己商議。

他讓青峰幫自己穿衣服,坐到外麵的炕床上去,等著謝雲朗。

青峰將謝雲朗帶進來。謝雲朗穿著一身青衣,挺拔如修竹。連日的忙碌並沒有讓他看上去有絲毫的狼狽,依舊是朗月清風一般,還是在京郊客棧見到的那個翩翩公子。

“侯爺。”謝雲朗抱拳行禮。

裴延每回看見他,都要感慨他身上那種謝氏子弟的風度以及上天賜予他得天獨厚的相貌。這世上的男子,優秀出眾的不知凡幾,但謝雲朗就如同高山仰止,雖不能至,但心向往之。

青峰道:“侯爺身體不太舒服,現在無法開口說話,還請謝大人見諒。”

謝雲朗看了裴延一眼,常人經曆那樣的消耗,怎麼可能這麼快複原?隻能說靖遠侯就是靖遠侯,不同於旁人。他先將公事說了一遍。現在大同府的人手和物資都十分不足,當務之急,就是藥材短缺。但他隻是個遠道而來的京官,名義上還是裴延的參軍,恐怕無法調動周邊城鎮的官員運送物資,還得由裴延來出麵。

裴延自然是一口應下了。

“除此之外,屍體還得儘快集中燒毀,防止爆發疫病。侯爺應該知道,大同府離前線的軍營不遠,如果疫病蔓延開來,軍中的將士也會受到牽連,影響作戰。所以無法等到死者的家屬來一一認領,需由官府先行處置。我將此想法告訴大同知府,他似乎並不認可。”

民間有讓死者入土為安的傳統,認為那樣才能讓亡靈得以安息。可是非常時期,隻能采用非常手段。為了更多活著的人,謝雲朗的做法是對的。

裴延給青峰打了幾個手勢,青峰說道:“謝大人可以用侯爺從前線帶回的那隊士兵來處理屍體。有他們在,應該無人敢阻擾。”

“多謝了。”謝雲朗俯了下身子。

“謝大人還有彆的事嗎?”青峰問道。他隻想讓侯爺趕快休息,不要再拿這些事煩他。

謝雲朗的心“砰砰”跳了兩下,說道:“侯爺救的那位,是您的妾室吧?”

屋裡忽然安靜了下來,裴延不知道謝雲朗點破此事的用意,麵無表情地看著對方。他的確將沈瀠帶來了西北,但未帶入軍營之中,嚴格來說,不算違反軍規。就算謝雲朗知道了,他也毫不心虛。最多說他色令智昏,公私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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