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1 / 2)

皇家美人 泊煙 6054 字 5個月前

韃靼上議和書已有幾日, 但皇帝始終未對前線下達關於撤軍的命令。朝臣私底下議論紛紛,後來實在忍不住, 上朝的時候向皇帝問起,都被皇帝搪塞了過去。

裴章近來頭疼得越發厲害, 常常晚上整宿睡不著覺, 夢見以前的人。

他瞞著外人, 隻院正來請平安脈的時候, 讓他看一看。院正跪在炕床邊, 收回手,久久不語。

裴章收回手, 道:“隻管說來。”

院正趴在地上:“敢問皇上,臣所開的安神湯藥, 您可有按時按量服用?”

裴章道:“自然。”

“皇上, 請您務必說實話!”院正提高了聲調。

在旁邊的大內官道:“初時皇上覺得那湯藥有用, 便私下加大了服用的量和次數, 近來那湯藥也不怎麼管用了。”

院正一怔, 重重地歎了口氣:“皇上!是藥三分毒,您怎麼能不知會臣一聲, 自己加重藥量?這, 這跟服毒沒什麼區彆啊!那藥本就是為了緩解您身體內的舊疾沉屙, 臣再三叮囑,要你按照臣的方子服用,您……”他頻頻搖頭。

大內官震驚,低頭問道:“院正, 可是有什麼不妥?”

“大大的不妥!這藥本就是個以毒攻毒的作用,初時極有效,但時日久了,藥效就會漸漸失去作用,到時候皇上的頭疼就會愈演愈烈,再沒辦法用藥物相抗衡!所以絕不可在一開始就加大藥量!”

院正的話擲地有聲,整個暖閣安靜得落針可聞。裴章靠在炕上黃緞繡的五彩金龍靠背上,抬手揉了揉額頭:“你直說吧,朕還有幾年。”

“皇上!”大內官也跪在地上,“您可萬萬不能這麼想啊!”

裴章扯了下嘴角:“朕的身體如何,自己心裡有數。院正,不得欺君。”

院正左右為難,最後還是實話實說,舌頭都在打顫:“少則五年,多則十年。皇上隻需好生安養,或可更長久。”

裴章忍不住笑了下。一個皇帝,日理萬機,如何好生安養?從前他就覺得時間不夠用,每日隻睡兩三個時辰。如今知道自己至多剩下十年,更不敢鬆懈,否則怎麼能把江山交給元兒?生或死他並不是看得很重,臣工百姓,人人嘴裡喊著“萬歲萬歲萬萬歲”,可古往今來,尚且沒有皇帝活過百歲,何來萬歲?

隻恨老天不肯給他足夠的時間,去完成那些心願。吏治,漕運,開疆擴土,十年又怎麼夠呢?再給他三十年,五十年,他或許可以成為大業開國以來最偉大的皇帝。但現在沒有時間了。

大內官已經開始跪在旁邊抹淚。他知道這幾年皇上有多不容易,這病多半是累出來的。好好的人,正春秋鼎盛,居然被告知隻剩下十年的活頭,任誰都受不了。

院正告退。

裴章表現得很平靜,平靜地下了炕床,坐在書案後麵,提筆蘸墨。

寫完之後,他對還哭哭啼啼的大內官說:“彆哭了,把這封信用飛腳遞送到開平衛。”

大內官連忙止了哭聲,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皇上,您這是要……?”

裴章看向窗外,沒有說話。

與此同時,在京城前往大同的一輛馬車上,沈瀠抱著繈褓中的孩子,依偎在裴延身邊。裴延麵前擺著一張輿圖,他提筆在全國十二布政使司上麵圈圈畫畫。

沈瀠一出月子,他們就扮成行商之人,離開保定,北上前往大同。為了不過於引人注目,此行隻帶了青峰和易姑姑兩人。昆侖則帶著紅菱和綠蘿,用跟他們差不多的打扮,一路南下。

“侯爺在乾什麼?”沈瀠問到。

裴延解釋:“我在判斷,一旦起事,全國會有多少地方擁護裴章。”

“有結果了嗎?”

裴延自嘲一笑,摟著她的肩膀:“隻怕除了西北軍,沒有人會幫我。要反皇帝,必須師出有名。如今我通敵的嫌疑未洗,倉促之間起事,隻怕不妥。大同知府也是他的人。”

沈瀠垂下眸子,手無意識地揪著繈褓的邊沿。她是知道一個法子,能幫裴延,隻不過那樣會掀起驚濤巨浪,將裴章置到非常被動的局麵。他雖然冷落過她,強行擄走她,但也不算是十惡不赦。她還無法下定決心,用那樣的招數對付他。

“怎麼了?”裴延拍了拍她的肩頭,以為她是孩子抱累了,就接手道,“來,定哥兒,到爹爹這兒來,累著你娘了。”

大胖小子明顯更喜歡娘懷裡的奶香味,被抱走的時候扁了扁嘴,泫然欲泣。但到底是夢鄉甜蜜,咕噥一聲,又睡著了。月子裡又黑又皺,出了月子倒是養的越發好了,頭發像雲團一樣,眉毛還沒長出來,相貌談不上好壞。倒是皮膚變得又白又嫩,像剛蒸出來的饅頭似的。在宋家的時候,那幾個幫忙的奶娘都愛極了他,臨彆還抹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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