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酒入口辣了喉，喚起些微感觸，曾幾何時，她似乎也這樣麵對過許多人，那時候有人在她身後，拍著她背提點她：“彆怕，就算你是女兒，做大事人，也不用拘泥小節。”
做買賣，走江湖，靠不就是人脈？多些朋友，總無壞處。
“好！說得好，幫人便是助己！”趙停雲聽得心頭滾熱，震掌拍桌喝彩，又道，“陸娘子女中豪傑，你這個朋友，趙某交定了。給我換個大碗來，我也敬姑娘一碗酒。改日若有用得到趙某，用得上我威順鏢局地方，隻管來找我！”
隨著他一句話，席間又鬨哄哄起來，一個個都站起來換了海碗倒酒，齊齊敬了明舒一碗酒。
等眾人碗空，明舒才拱手告辭，與陶以謙出了豐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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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踏出豐樓，陶以謙就衝她道：“那可是燒刀子，你就這麼喝下去？你沒事吧？”
“就一小盅酒而已，能有什麼事？”明舒搖頭，她直覺自己有些酒量。
陶以謙聞言豎起拇指：“你厲害，我是沒遇過你這樣姑娘家！”
“那你現在遇上了。”明舒揮開他拇指，問道，“你還沒告訴我什麼差事呢？”
“你彆說，我現在琢磨著，這事還隻有你能辦到。”陶以謙帶著她邊走邊道，“我大舅母準備給我表妹找個伴讀……”
他話沒說完，就被明舒打斷。
“我不賣身為婢。”
這和她想謀差事也差太遠了。
“不用你賣身，也不用你為奴為婢，你聽我把話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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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以謙大舅乃是殷家長子，在朝廷領著從四品散官，胞妹是今聖後宮得寵淑妃，也算一門榮顯，娶是伯爵府女兒李氏為妻，另還置了一房妾，膝下共有二女一子，大女兒和兒子都是李氏所出，最小女兒，是妾室所生。陶以謙口中說表妹，正是李氏所出嫡長女，喚作殷淑君。
如今這殷淑君是殷家上下老小都頭疼女兒。
她與明舒年歲相仿，正是談婚論嫁關鍵時候，可脾性不知為何一年比一年暴虐，不僅待人接物全無大家閨秀該有風範，甚至還頂撞長輩欺淩晚輩，更甚者去歲開始竟然做出隨意責罰鞭打淩/虐身邊服侍丫頭惡行來。她母親好言勸說試過，罰抄罰跪也試過，軟硬兼施皆無辦法，反倒讓這女兒性子愈發惡劣起來。
“我才到京城多少天？就已經聽聞了淑君表妹數樁惡行，她在家中稍有不如意處，不是打罵下人，就是辱罵他人。你說眼瞅就要定親嫁人姑娘，正是議親要緊關頭，這事若傳了出去，哪家敢娶？所以我舅母愁得不行，現下隻能拘在家裡，又讓家中上下都閉緊嘴巴不讓外傳，可世上哪有不透風牆？遲早瞞不住人……唉。”說起這事，陶以謙就想起這些日大舅母那愁雲深鎖眉頭，不免歎氣。
“這麼奇怪？是突然間性情大變？”明舒來了興趣。
“也不算突然，約有兩年時間了吧，初時隻是把養鳥兒兔兒給……折騰死，家裡長輩訓斥了幾句也沒放心上，誰知後來竟變本加厲。我記得她以前不是這樣人啊。早些年她跟著她母親來臨安時我見過她，那時她十二歲上下，愛笑愛鬨一個姑娘，一口一個鳴遠表哥喚我，十分討人歡喜，聽說在家中也是無人不寵愛她，這才過了幾年，怎麼就變了性子？”陶以謙邊說邊走，他是騎馬來，不過明舒沒騎，二人也不便共馬，所幸殷府並不遠，恰好他也有話要同明舒交代，索性並肩而行。
“府上難道沒給殷娘子請嬤嬤教導？殷府不是有位得寵娘娘？請她派位得力嬤嬤出來教導殷娘子呀？”明舒又問道。
“怎麼沒有？”陶以謙回她，“去年夏天娘娘就派了身邊得力老嬤嬤出來教導表妹規矩禮儀，你猜怎麼著？”
他賣起關子，勾得明舒好奇心愈發強烈：“怎麼著？你快說！”
“老嬤嬤嚴厲，下手也狠，戒尺板子一起來，把淑君打疼了，淑君就和她鬨起來，將人推到荷花池裡。你想想一個五十來歲老人家，就算是夏日，哪經得起池水浸泡？當日夜裡就病了，第二天就一狀告到娘娘那裡。舅母費了好大勁力，在娘娘跟前千求萬求，才將這事給平息下來。嬤嬤斷不肯再留，回了宮中，自此再沒人敢來教導表妹。”
明舒蹙眉：“這麼頑劣？那為何還要找伴讀？再說了，要伴讀找他們家奴婢不就結了，何必費心在外頭找？”
“舅母找這個伴讀，不是真為伴她在家學讀書，而是為了盯住她，每日將她行蹤與舉動記下回報給舅母，再一則若發生急事也能及時通知舅母派人來管束。她動輒打罵下人，家中丫鬟都怵她，哪還敢盯著她，所以舅母才想從外頭找一個身契不在咱家，不會被人收買被她嚇到，膽子又大不怕死……”
“所以合著你覺得我不怕死，可以送到你表妹跟前挨鞭子？”明舒斜眸挑眼看他。
“不不……我哪舍……不是，哪敢啊，隻是伴讀而已，你不要太靠近她，彆和她說話，記下她做事就好了，其他你甭管。當然，如果你有辦法能找出她性情大變症結所在，幫她導回正途，那我舅舅舅母給酬金，可就遠不是伴讀月例能比了。”
“有沒有這個數？”明舒伸出三根指頭。
陶以謙按下她另兩根指頭，隻留個食指。
“才十兩？”明舒頓時沒有興趣了
“是一百兩。”
“成了！快帶我去見你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