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1 / 2)

閒唐 春溪笛曉 5589 字 6個月前

擱平時, 魏征是不會特意去罵李元嬰的, 畢竟李元嬰就是個渾人。可此事不一般, 你個當弟弟的去討哥哥宮裡人是什麼意思?你不說敬之、遠之就算了,還和自己哥哥討人?

魏征怒氣衝衝地堵李元嬰去了。

李二陛下看著小老頭兒怒氣衝衝的背影, 龍心大悅, 叫人給自己煮壺茶來。哥哥有難, 弟弟幫忙擋一擋乃是應份之事!

這茶, 真香啊!

以前怎麼不覺著茶好喝呢?

……

李元嬰最近東搞搞西搞搞, 忙得不得了,這天趕早讓武媚出了宮, 良心發現準備用過早膳就去意思意思地上上課,和講學的先生們抬抬杠。不想他才剛在柳寶林的目送下溜達出門, 就被魏征給堵路上!

魏征罵起人來一套一套的,把李元嬰都給說懵了, 又聽魏征指責的話句句都是他說過的, 心裡頓時有些發虛。

這老魏,怎麼不去罵皇兄, 反而跑來罵他?李元嬰百思不得其解,可魏姝已偷偷給過報過信, 他心裡對此有所準備。

人他都要來了, 還回去是不可能的, 李元嬰待魏征罵夠了, 才拉魏征去就近的亭子裡坐下說話。

魏征橫著他。

哪怕悉心教過李元嬰一整本的《禮記》,魏征對這個整日來拐帶他孫女去玩的家夥仍是橫看豎看都看不順眼, 經此一事更覺這小子行事毫無法度、缺少約束。

李元嬰昨夜已思量過應對之法,與魏征掰扯起這件事的合法性來:“我聽說百姓之家亦有離休之事,譬如樂府之中有《孔雀東南飛》一詩,講的便是那姓劉的為著母命與妻子和離另娶之事。”

魏征道:“那是父母之命。”

李元嬰道:“我年紀雖小,卻也知道婚姻之事尤為重要,處得好了,一家和美;處得不好,家宅不寧。《孔雀東南飛》是他們處得好卻非要他們離了,硬生生害了三四家人!反過來,夫妻間處得不好的您讓他們一直處下去,也會害了兩家人!”

魏征見他小小年紀竟敢對婚姻大事發表意見,冷笑著說:“天子後宮,能和尋常百姓家一樣嗎?”

李元嬰道:“正是天家後宮,才要當領頭的。您家也有女兒孫女,若是您女兒孫女受了欺負,您難道隻教她忍氣吞聲,說什麼‘日子是過出來的,你且忍一忍,他總會改的’?照我說,世間夫妻理當合則處不合則離,誰都不受誰的氣才行!”

魏征道:“和離本就可以,有心和離的照著府衙的章程走便是。”

“那不就得了?”李元嬰道,“那您的意思就是隻許百姓和離放妻,不許天子放個才人了?”

魏征道:“要放才人走,也得有個因由。”

李元嬰道:“他們處不來不就是因由了?自九成宮偶遇媚娘後,我知曉她熟讀群書,伺候若想找什麼書便想著讓她幫我找。結果那日有人攔下皇兄說我常與媚娘見麵,皇兄便生出疑心試探於媚娘,直接對媚娘說要將她賜予我,問她願不願意。”

這一段魏征是不知道的,畢竟李二陛下隻說是李元嬰鬨著跟他要人。

他肅容聽李元嬰接著往下說。

李元嬰坐直了身體,坦蕩無畏地與魏征對視:“他們便是算不得正經夫妻,這樣問也是誅心之言,您說,她該答願意還是不願意?都這樣了,她再留在宮中當如何自處?所以,我才去把人要了過來!媚娘是一個聰慧過人、才能出眾的女孩子,因我無心之舉而失了聖心,我難道不該還她一個前程?”

李元嬰笨嗎?

李元嬰不笨,很多事他不懂,隻是沒去深想而已。

他聽武媚分析完其中利害後仍是去和李二陛下要人,就是因為此事因他而起。

他從小在大安宮中長大,雖不至於看遍世間冷暖,卻也知道深宮之中的日子並不好過,得勢還好,不得勢連個閹豎都能騎到你頭上去。

當初他還沒被皇兄皇嫂接到太極宮,底下就曾有人尋機欺辱他娘,畢竟太上皇一去,一個寶林算什麼呢?李元嬰那時雖才五歲,卻是被嬌慣著長大的,乍然撞見母親被迫朝人低頭賠笑,隻覺渾身氣血齊齊上湧,想也不想便叫人把那閹豎埋到雪裡去!若不是嫂嫂趕巧來了,他手上就要沾一條人命了。

哪怕是現在,底下依然流傳著他以雪埋人的狠事,都說他是個混世小魔王。李元嬰不怕擔這個渾名,他也希望所有人都好好的、希望每個人都快快活活地過上好日子,可要是有人欺辱到他在意的人頭上,他定是不會把對方當人看的,他們哪怕死一百次,也抵不過他們讓他娘掉的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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