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陛下聽著就覺得,這小小的寨子不知得砸多少錢進去。
一想到李元嬰手裡的錢是怎麼來的,李二陛下腦仁又疼了,李元嬰倒是借著侯君集乾的事輕鬆撈了一筆,可憐侯君集現在還在大牢裡出不來!
偏偏跟著李元嬰回來那些高昌人都表示自己是自願的,還猛誇了李元嬰一通,說李元嬰果真有其兄之風!這話誇得,李二陛下都不好把李元嬰揪過來罵了。
李二陛下耐心聽完兕子講述自己選了什麼樣的樹屋,才把幾個寶貝女兒哄了回去。
這邊父女幾個敘完話,李元嬰那邊也從戴亭口中得知侯君集被人噴進大牢裡的事。
李元嬰聽著覺得魏征他們對他挺好了,罵雖然沒少罵,卻沒有一次這樣動真格的。
閒著也是閒著,李元嬰提了壺酒跑了趟大牢,叫人開了牢房門進去與侯君集相對而坐,奇怪地說道:“老侯啊,你到底怎麼得罪朝裡那些言官了?瞧他們這架勢,活像你挖了他們祖墳!”
侯君集看到李元嬰就來氣,轉過身去不想理他。
李元嬰覺得侯君集真沒道理,他都沒不生侯君集亂攀咬的氣呢,侯君集居然還不理自己。老侯這心胸真不寬廣!
李元嬰鍥而不舍地道:“我可是一聽到你被關了,馬上就帶著酒來看你,你怎麼這樣拒人於千裡之外呢?戴亭回來和我說,你和薛將軍一路上都很照顧他們,我才特意來一趟的。”
侯君集轉過頭瞪他。
不提還好,一提這個侯君集就來氣。明明李元嬰撈得更多,這家夥怎麼好意思跑來說這麼風涼話?這明顯是來看他有多狼狽的!
李元嬰挪了個位置,坐得離侯君集近一些,倒了杯酒遞給侯君集。
侯君集被關了一整天,沒吃什麼好東西,聞著酒香也饞了,黑著臉接過李元嬰遞來的酒一口喝儘。
李元嬰又給侯君集倒了一杯,待侯君集喝得酒意微醺,他才再次開口:“你還是不懂皇兄,現在皇兄已經不是秦王了。”
侯君集銳利的目光掃向他。
李元嬰道:“皇兄心在四海。”他取過侯君集手裡的空杯,卻沒接著給侯君集倒酒,“你若是想要高昌那點金銀財寶,皇兄絕不會吝嗇,可你出去代表的是大唐,行事得有大唐的氣度。你開了那個頭,底下那些人也效仿你,事態才會變得不可收拾。”
這些話若是換成彆人來說,侯君集是絕對不會聽進去的。可李元嬰不一樣,李元嬰是所有人眼裡的混世小魔王,從李元嬰嘴裡說出這些話來,怎麼能讓侯君集不驚訝?
驚訝之後,侯君集反倒定定地坐著,認真思索起李元嬰的話。
他早年就跟著還是秦王的李二陛下南征北戰,玄武門之變中更是緊隨李二陛下的腳步除去隱太子。不管於公於私,他認為自己都是有功之臣,他覺得自己拿點東西沒什麼大不了,他辛苦跋涉數月,熬過了隆冬的嚴寒與盛夏的酷暑,憑什麼不能撈點好處?
但是,李二陛下確實不是秦王了。
李二陛下是大唐的君主,是天下人的“天可汗”,為了當一個合格的明君,他連自己都豁出去任人責罵。
侯君集抬眼看向李元嬰,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眾人口中的“混世小魔王”。
李元嬰接著道:“我聽說我出生那年,萊國公去了,皇兄非常傷心,時不時會錯喚他的名字,經常暗自流淚。後來胡國公去了,皇兄也一樣悲慟難抑。皇兄他是個念舊之人,當年跟著他征戰天下的人沒一個就少一個,要說朝中誰最不希望你身陷囹圄,那肯定是皇兄無疑。可是你所做的事,卻等同於把他推到兩難的境地!”
侯君集沉默下來。
李元嬰叫戴亭把帶來的筆墨和紙張擺到侯君集麵前,說道:“這個留給你。”說完他將剩下的半壺酒也推到侯君集麵前,“這個也留給你,你想喝個大醉也好,想做什麼都好,隨你自己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