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嬰在信裡洋洋灑灑地發表自己的看法:他認為這三個人很是了得,像於誌寧,罵人都能編成本《諫苑》,連載好幾十卷;像張玄素,什麼事都能噴一噴,明顯是找茬專業戶;還有孔穎達,現在孔穎達對他挺好,他就不說孔穎達壞話了。他們的年紀都大啦,不能讓他們來回奔波,但是他們的一些學生太適合放出去了,最好讓他們在吐蕃開班講學,教化教化吐蕃人,先彆那麼快回來。
李二陛下看得眉頭直跳。
很明顯,李元嬰這是在明捧暗損。李二陛下回憶了一下,過去給皇子們講學的大多是孔穎達幾人的門生,李元嬰一天到晚和他們對著乾,這是逮著機會想讓彆人吃點苦頭了。
不過李元嬰這雖然是明目張膽的打擊報複,理由卻找得實在好,李二陛下聽了很有些意動。當年秦始皇統一各國後,做的頭一件事便是“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若是能派人前往吐蕃開班授課,讓吐蕃人學大唐人的文字,學大唐人的度量衡,言行舉止皆以大唐為方向,買賣相同,往來自由,那吐蕃和大唐又有什麼區彆?
李二陛下拿定了主意,又叫來房玄齡他們進宮擬了另一份名單。全按李元嬰說的範圍來選人當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李元嬰說的有一定道理,要選學問好的,大抵離不開孔穎達他們的門生!
就這樣,皇家旅行團,哦不,皇家使團的規模一步步擴大,人員構成越來越複雜,主要人選分為相生相克的兩撥人:一撥是專愛吃喝玩樂的宗室子和紈絝子,論起沒事找事瞎鬨騰他們敢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另一撥則是思維古板、半輩子都埋在書堆裡的老學究,張口規矩閉口規矩,論起找茬他們是最擅長的。
李恪還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局麵,到中秋時他正好回來過了個團圓節。
聽李二陛下說要他去吐蕃,李恪懵了;再聽李二陛下說要帶著哪些人去,李恪更懵了。這是鬨哪出啊!
這麼個大團圓的日子,李元嬰也從國子監回宮了,他拉著李恪表達了一番羨慕妒忌恨的心情,和李恪感歎:“皇兄怎麼就不讓我去呢?我可想去了!”
李恪沒想到這事還和李元嬰有關係,甚至可以說是李元嬰出的主意。對李元嬰這位幺叔,李恪還是挺敬重的,主要是,不敬重李元嬰的下場,他們這些已經就藩的皇子都有所耳聞。
李泰夠被他們父皇偏愛了吧?結果兩個人一對上,他們父皇的選擇是把李泰送到封地上去,連閻氏有孕都沒能改變父皇這個決定!
他們這幺叔雖隻是他們父皇同父異母的兄弟,卻是從小在他們父皇跟前長大的,又特彆能鬨騰,於他們父皇而言自然是不一樣的。現在看來,和他們這幺叔不對付的人,下場都挺慘,比方說以前教過李元嬰的一些夫子這回也被塞進“皇家使團”裡頭,奉命去吐蕃開班講學了。都是些埋首書堆半輩子的讀書人,遠行一趟不知得吃多少苦頭啊!
李恪雖然遭了無妄之災,但也知道這是因為自己排行最靠前,心態挺平和。他說道:“幺叔你還小,父皇舍不得你吃苦。”
李元嬰道:“哪能說是吃苦?多好玩啊!”他興衝衝地給李恪介紹自己看好的遊玩路線,要李恪一定得去試玩一番,回來告訴他好不好玩。
李恪聽完李元嬰充滿向往的話,明白了,李元嬰是真的想去玩,而不是想坑誰。他答應下來,表示不僅會幫忙試玩,還會跟其他人集思廣益開發各種新玩法。
李元嬰聽了非常高興,跑去和李二陛下誇了李恪一通,說什麼“知我者,三侄子也”。
李承乾也在旁邊聽著李元嬰由衷的誇讚,他覺得李元嬰心目中的天下第一好侄子又要換人了。不過這種“第一好”沒什麼可爭的,反正有青雀墊底,他們總不會掉到最後去!
皇家使團的事算是定了下來,要去探望人家,自然得提前通知一聲,使團還沒出發,李二陛下便讓人去信通知鬆讚乾布那邊。大唐的公主嫁了過去,家裡人要去看一看,多名正言順的事是不是?
李二陛下還表示,自己會派一批搞文教工作的讀書人過去幫助吐蕃搞好教化,現在紙價降低了,他還讚助了一批經籍,讓他們有機會學學四書五經,學學詩詞歌賦,要是學得好了,歡迎來大唐留學,大唐甚至還能給留學生考科舉的機會!
李元嬰有機會讀了這封信,覺得非常滿意,要氣度有氣度,要內涵有內涵,很能顯出大唐雄風!他還不死心地磨李二陛下:“明年讓我去麼?”
李二陛下瞥他一眼:“什麼時候你能從國子監考出來了,我就讓你去。”
李元嬰道:“我想考的話,明年就能考出來!”
李二陛下慢悠悠應道:“等你考出來再說吧。”
李二陛下不給準話,李元嬰也不糾結,又換了個主意:“早前我不是讓人去挖龍骨,他們早挖齊了,我還讓人照著它們拚起來的模樣做出個大家夥,可大可大了,就放在水車對麵!明兒沒有大朝會,您要不要去葵園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