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李元嬰這麼說,李承乾覺得很在理。最近他忙個不停,心情反而比閒著沒事乾時要舒暢許多,哪怕有些事務對他來說偏難了,他還是很樂意跟身邊的人一起想辦法解決。
李二陛下過來時便看到他們叔侄倆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他瞥了李元嬰一眼,沒說什麼,隻按著慣常習慣對前來參加宮宴的臣子發表了一番領導講話。
李元嬰不是頭一回參加宮宴了,聽著李二陛下那些激勵人心的話覺得有些老套,隻有關於二十四功臣的誇讚有點新意。他偷偷把位置往李承乾那邊挪了挪,繼續和李承乾說悄悄話:“我還是覺得淩煙閣太小了些,往後再有功臣豈不是塞不下了?”
李承乾雖目不斜視,注意力還是免不了被李元嬰的小聲嘀咕吸引過去。他正襟危坐,壓低聲音回應李元嬰的話:“這是嘉許二十四功臣的立國之功,往後再有立功的,也不能入淩煙閣了。”
李元嬰一聽,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皇兄也知道物以稀為貴的道理,要是往後還能進,這些功臣們就不覺得稀罕了!
李元嬰感慨道:“還是皇兄老奸巨猾!”
李承乾:“……”
李承乾沒有再接話,因為他發現李二陛下的目光往他們這邊掃過來了。
李元嬰顯然對此無知無覺,還伸手拉拉李承乾說:“你說皇兄還要講多久,我想吃東西了,我下午什麼都沒吃,好餓。”
李二陛下發現自己沒辦法用眼神製止李元嬰無法無天的挪位置講小話行為,終於忍無可忍地罵道:“李元嬰,給我把你的位置挪回去!”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李元嬰。
李元嬰乖乖挪回原位,心裡覺得他皇兄真是喜怒無常,好端端地突然點名罵人!本來大夥都沒發現他在和大侄子說悄悄話的,被他一罵所有人都知道了!真是一點都不給弟弟和兒子麵子!
李二陛下罵完他操蛋弟弟,領導講話也算是告一段落,他示意大家可以開始動筷子,早已備好的歌舞也正式上場。
彆人在一輪一輪地敬酒,李元嬰仗著自己年紀小,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填飽肚子。
吃飽喝足後,李元嬰又湊到李承乾那邊和他一起討論起歌舞來。他表示這歌舞看著有點過時了,不如他們豐泰樓的歌舞來得熱鬨,又和李承乾誇起了稱心,說稱心於音律上著實有天賦,整個音樂班子都對他服氣得很。
李承乾對稱心已沒什麼印象了,聽李元嬰提起才想起那是他叫太常那邊分撥給李元嬰的。李承乾道:“你用得上便好。”
李元嬰覺得他大侄子真大方。
酒過三巡,眾人吃喝都儘興了,李二陛下才領著他們登樓看二十四功臣圖。這個李元嬰有興趣,他還跑到閻立本身邊問:“聽人說皇兄讓您重畫了,你畫成啥樣了啊?我覺得你原來就畫得挺好的!”
李元嬰不問還好,李元嬰一問閻立本就來氣。這幾個月他沒日沒夜地在趕工,眼都快畫瞎了。他交完畫像,回去就告誡自己所有兒子:往後彆學畫了,碰都不許碰!
這些人實在太欺負人了,總臨時提出加東西改動作!有他們那樣的嗎?真當畫一幅畫像很容易嗎?!
李元嬰覷見閻立本臉色不大好,還不愛理自己,便也不問了,溜回李承乾身邊準備和他大侄子一起欣賞新版功臣圖。不想他才剛走回李承乾身邊,就發現李承乾不遠處站著個有點眼熟的人:侯君集。
侯君集也看到了李元嬰。
自從上回李元嬰到牢裡和他說了那樣一番話,侯君集對李元嬰的觀感就比旁人要複雜許多。
主要是李元嬰平日裡的作派和那天和他說那些話的人看起來判若兩人,很難想象那些話是李元嬰自己想出來的。但仔細一琢磨,侯君集又發現那些話果真天真:哪怕李二陛下心懷四海,那又和他們有什麼關係?像他,雖名列二十四功臣之中,實際上兵權被奪了,這幾年都在混些閒差。
難道他剛到中年,就要像李靖、尉遲敬德他們那樣交出手中的一切,再也不領兵立功、再也不能一展抱負?
侯君集不甘心!
侯君集很快收回落在李元嬰身上的目光。
李元嬰覺得侯君集望過來的眼神怪怪的,不過也沒多想,隻興致勃勃地拉著李承乾去看功臣像。登樓一看,閻立本重畫的版本果然和原版大不相同,充分體現各家功臣最意氣風發的一麵。
李元嬰跑來跑去,一一看完了,湊到李二陛下身邊誇:“小閻畫得太好了,倒顯出我畫工差了一大截,皇兄您怎麼不叫他把老李的也重畫了?”
李二陛下懶得理他。
李元嬰也不用人理,又對旁邊的褚遂良誇了一通,說褚遂良的字寫得真好。說著說著他還往人家身邊湊,問人家最近有沒有什麼不要的字稿,既然都不要了,不如給他好吧,他和他王妃都老喜歡了!
褚遂良隻能一臉無奈地答應:“殿下叫人來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