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6 章(1 / 2)

閒唐 春溪笛曉 8637 字 3個月前

李道宗平薛延陀有功, 正月裡頭草原各部還紛紛來歸附, 懇請朝廷在他們的地盤上設府建驛, 派通曉政務的文官過去治理。

當時李二陛下還挺高興, 要給李道宗加封, 但李道宗反而以自己身體不好為由自請退居閒職。李道宗有功不求賞, 李二陛下已經覺得有點虧待他了, 現在遇到這種破事怎麼能怪他?

有賊人潛入大唐境內,那不是李道宗的錯。總不能因為這些人殺不著李道宗轉而對太子下手, 他就遷怒於李道宗這個功臣吧?

李二陛下隻能安撫了李道宗幾句, 打發他回去好好養身體。

有李道宗提供的線索, 追查起來就方便多了,底下的人很快證實這次確實是薛延陀餘黨下的手。他們因為刺殺李道宗失敗,發現直接對人下手可能連近身都很難, 所以利用草原人對馬匹的了解暗中對馬動了手腳, 好趁著混亂殺李承乾個措手不及。

整個薛延陀都被人給滅了,他們手上隻有從薛延陀那邊得來的三萬俘虜, 總不能把已經投降的人全殺了賠命。

那會讓往後的人不敢再向他們投降。

李二陛下本來打算讓這三萬俘虜勞作幾年、改造改造再找個地方安置, 現在也不這麼想了, 直接打發他們負責往嶺南修路, 比照著李元嬰那個標準修, 一直修到交州去,什麼時候把交通南北的直道修通了再談安置吧!

李二陛下餘怒未消, 又把牽涉其中一乾人等殺的殺、罰的罰,處置得乾乾淨淨才滿意。這幾年太子越發有長進, 不管是他還是長孫無忌他們都很滿意

太子受傷的消息像是往朝野內外砸了塊巨石,瞬間引起了軒然大/波,什麼心思的人都有。

有的人關心太子的傷勢,有的人想法開始活絡,有的人則開始討論朝廷大肆征伐是不是不對、看看人家報仇都報到家門口來了。

對李二陛下而言,不打仗是不可能不打的,有機會要打,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打。隻是太子遇襲的事給他提了個醒,外麵要打,裡麵也要加強管理,要是在打著彆人的時候自己後院著火。

當然,但凡文官們要展開激烈討論,李二陛下還是會意思意思地旁聽一下,聽聽他們能發現些什麼問題,要是有參考價值的話可以提前做些準備。

對於李二陛下在開疆拓土這件事上的堅持,大夥都沒轍,探討了幾輪也就屈服了:愛打打去,反正一打他們就哭窮,煩也煩死他們。

朝廷這邊針對戰與不戰的問題討論得熱火朝天,李元嬰那邊也收到了長安來的信。信是李象寫的,太子的傷勢太醫們都不敢外泄,能授意李象往外說的自然隻有李承乾本人。

消息總會傳到滕州去的,滕州山長路遠,不便第一時間得到準確消息,李承乾怕李元嬰聽了亂七八糟的傳言會擔心,特地讓李象如實把傷勢寫到信裡送去滕州,說是等滕州收到信時說不定已經能下地走路了。

太子受傷後是被人抬著送回宮的,動靜鬨得挺大,想瞞根本瞞不住。

當時有人得知這個消息就日夜兼程地往滕州說了此事,李元嬰第一想法是拋下手裡的事回長安一趟,後來被武媚她們攔下了,怕他擅自回京又挨一頓杖責。

李元嬰想到自己上次出海的事,隻能打消回京的念頭。

由於不知道李承乾是怎麼個情況,他拜托孫思邈挑揀出滕州最好的大夫一並回京給李承乾看診。

既然是摔下馬受的傷,很有可能是傷筋動骨之類的。巧的是,最近幾年孫思邈正巧在搞這方麵的研究,他琢磨了半輩子的內科,但兒科、婦科、外科也沒落下。自從開始教李元嬰一部分醫術,孫思邈很快發現李元嬰對骨骼和肌肉的理解很特彆,後來得了李元嬰畫的幾幅解剖圖,他更覺在經脈之學外還應該了解一下人體內部的基本構造。

為了進一步印證解剖圖無誤,孫思邈甚至跟著仵作解剖過一些死囚,與屍體打了很長一段時間的交道。為此,有段時間許多人看他的眼神都是既敬畏又害怕,覺得他莫不是老了以後越變越古怪!

古時有庖丁解牛之說,意思是牛殺多了便對牛的每一個構造了然於心,輕輕鬆鬆可以把牛切分得漂漂亮亮。孫思邈對人體內部構造的了解也是,第一次解剖可能有點陌生,後來解剖的次數多了,閉上眼睛也能回憶起人體的骨骼、肌肉、血管和內臟在體內到底是怎麼排布的。

有了理論基礎,孫思邈就開始琢磨提升自己的外科水平。正骨接骨這些自不必說,對骨骼了若指掌的話隨隨便便都能做好,就是比較費力氣。

孫思邈研究的主要是斷肢再植這一類技術,多年接觸傷處的經驗告訴他,人體是有一定自愈能力的。隻要他們能把染病的可能性降低,給斷口創造一個良好的愈合環境,哪怕手臂斷了也有可能讓它重新長在一起。

孫思邈帶著主動來求學的本州大夫和醫學院的學生開始天天折騰豬蹄,在上頭練習清理創口和縫合。

滕州這座年輕的醫學院算起來才剛滿三歲不久,但這年頭的學徒最了不起的就是非常聽師父的話、永遠都卯足勁在學,所以也已經有一批拿得出手的醫學生。他們年輕活躍,想法大膽,提出了很多奇思妙想,其中雖然有些被證實是異想天開,有些卻挺實用。

孫思邈很喜歡聽這些年輕弟子們提出各種靈感,這讓他感覺自己也年輕了許多歲。

就在去年年初,他們的臨床試驗已經從牲畜轉移到活人身上。有孫思邈坐鎮,願意相信他們這門新技術的人也多。隨著成功的範例傳開,不僅滕州的人受傷會第一時間送過來,連鄰州的人也會來滕州求醫。

要不是手術環境苛刻、費用昂貴,各種藥物和輔助器材還需要進一步摸索和改良,李元嬰早把這門斷肢再植技術奏報朝廷了。

這次李元嬰聽說李承乾摔下馬受了傷,第一時間去求孫思邈帶著擅長此道的人幫他跑一趟。也許年輕一輩裡有比孫思邈更適合來回奔波的人,但是沒有孫思邈在他怎麼都放心不下。

要擱在往常,孫思邈肯定不想去趟太子受傷這趟渾水,可這次李元嬰親自相求,孫思邈猶豫片刻還是同意了。

那到底是大唐的太子,若是他們能治好,他們肯定是要全力去治的。

孫思邈雖年事已高,身體卻硬朗得很,離了滕州便沿著平坦的豐泰直道直奔長安。

李象的信也在前後腳來到滕州,李元嬰打開信看了,很慶幸自己第一時間拜托孫思邈回京。

太醫都說隻可能有些瘸,可見腿沒斷,不久前他旁觀過孫思邈給人接腿,那腿都快直接斷成了兩截了,孫思邈還是把它接好了!據說雖然不可能和以前一樣好使,但腿好歹還是自己腿,比空掉一大截要好多了。

既然腿斷了都能接,腿沒斷問題應該不大才是。

可惜這種傷筋動骨的傷最好是第一時間救治,哪怕隻是晚一個時辰,恢複效果也會截然不同。

李元嬰擱下信,有些焦慮地在書房裡轉悠了兩圈,最後在心裡歎了口氣。沒離開長安時,他總想著就藩,總想著外麵天高海闊,自在得不得了;現在離開長安了,才覺得長安還有許多牽掛,比如他皇兄、他侄子侄女們。

實在治不了留下點小毛病,那也不是大事,培養一個太子不容易,他皇兄應該不會生出換人的想法才是。畢竟,皇嫂臨終前惦記著的就這麼幾個孩子,承乾要是不能順順利利登基,皇嫂知道了該多傷心。

李元嬰心神不寧,忍不住找最近一直很安靜的係統聊天兒:“你說承乾會好起來嗎?”

係統聽完李元嬰的問題一陣沉默,它隻是個係統而已,有搜索和分析的功能,可以根據分析出來的東西做出選擇,但是感情和思考這種事它一直不太能理解。對於這個和它兌換了點可樂瓜子就把整個大唐攪得天翻地覆的宿主,係統覺得他的存在已經超出它的分析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