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8 章(2 / 2)

閒唐 春溪笛曉 10553 字 7個月前

魏姝道:“你想做的話,沒有人會反對的。”這火樹對李元嬰來說不僅僅是讓他們成婚那天更熱鬨的擺設,還是對太上皇的追思,她不想李元嬰留有遺憾。

得到魏姝的支持,李元嬰終於不猶豫了,興衝衝地取了圖紙讓董小乙找批手巧的工匠造火樹。

李元嬰這邊張羅得不亦樂乎,李二陛下那邊也收到了李元嬰擺顯他媳婦的信。看魏姝把他們的婚期猜得挺準,李二陛下覺得李元嬰這王妃確實挺聰明,也不知以後李元嬰會不會吃虧。

不過李元嬰那一天到晚想胡搞瞎搞的性子,還是有個聰明點的王妃拴著比較好,免得他躥上天去。

既然魏姝都猜出來了,李二陛下也沒再壓著不提,把這事給魏征說了,還問魏征身體吃不吃得消,明年能不能一起去泰山。

魏征一向是阻止李二陛下去泰山封禪的領頭人,自是能從李二陛下的問話裡聽出幾分促狹。魏征麵不改色地道:“微臣還能吃下兩大碗飯。”

意思是他身體硬朗得很。

魏征一直不太信神鬼天命之說,認為泰山封禪隻是麵子工程,勞師動眾從長安東行著實是勞民傷財之舉。而且起了這個頭,後來者難免也會想效仿,到時還整出個勞民傷財的定例來,苦的始終是百姓。

當年秦朝一統天下,秦始皇東巡十數次,靡費甚巨,導致百姓怨聲載道。民怨迭起是天下紛亂的根源,魏征不希望李二陛下起著個壞頭。

可現在李二陛下都已經決定好要去泰山了,還有李元嬰這個傻子給修了條平坦的直道,魏征也沒理由再阻攔。

要是有人能在不用朝廷費錢、不讓百姓苦累的情況下修出這樣的路來,彆說是想去泰山了,就算李二陛下想去崖州交州都沒問題!

所以哪怕李二陛下故意擠兌,魏征也當沒聽出來。自己最疼愛的孫女要成親,他怎麼能不跟去?他也厚著臉皮去登一回泰山!

李二陛下沒多為難魏征,陸陸續續敲定隨行名單。魏征知道了李元嬰的婚期,長孫無忌等人自也知道了。

房玄齡回家後和盧氏提了一嘴,盧氏又開始生悶氣。

去年盧照鄰娶了高陽,兩個人和和美美地成了親,竟沒傳出什麼不好的傳聞。

偏她相中的兩個侄女都許了人家,房俊和她們沒緣分!而且前些時候她一下子沒看住兒子,又讓外頭的狐媚子把房俊勾了去,可把她氣得不輕。怎麼這些家夥一個兩個都成親了,就她寶貝兒子沒著落?

盧氏又埋怨了房玄齡一通,怨他給盧照鄰保媒,現在好了,高陽嫁了,他們兒子沒娶,出去總被人笑話!

房玄齡拿盧氏沒辦法,隻能老老實實聽著。

比起長安這邊的各有心思,滕州那邊的反應就比較一致了,聽說婚期已經定下都很高興,積極地為李元嬰和魏姝的婚事做準備。

哪怕李二陛下會派禮官過來籌備,他們還是不打算坐著等。長安那邊的準備是長安的事,滕州這邊自己準備的哪能一樣?

一時間整個滕州都變得熱鬨起來。

魏膺受父母之命在城裡置辦了一處不大的宅子,把魏姝從王府接了出來。沒定下婚期就算了,定下婚期還直接住在王府著實不像樣,到出嫁日難道直接從王府出嫁?哪怕魏家再怎麼不顯赫,也不能丟那樣的臉。

到三個月期滿李元嬰從試點縣回城,很快跑去魏家兄妹倆落腳的宅院溜達了一圈。他對這宅子的大小很不滿意,和魏姝嘀咕:“這麼小,你怎麼住得習慣?我們還有半年才成親呢。”

魏姝道:“我們在長安的宅子也是這麼小的。”長安寸土寸金,許多人終其一生也置辦不了屋宅,他們能買下來還是靠著魏征的麵子。

李元嬰回憶了一下,魏家的住處一直都這麼寒酸。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魏征是清官、是錚錚諫臣?他要是自己不能做到持身清正、勤儉節約,勸說起李二陛下來就沒那麼有效了,說不定還會被人逮住把柄把他拉下馬!

李元嬰道:“我要是當官,一定得當個大貪官,才不當你祖父這也的。”

魏姝隻能當聽不到。她還是第一次聽人這麼理直氣壯地說要當貪官的。

多虧李元嬰錢多到花不完,而且哪怕沒錢也有法子空手套白狼,要不然魏姝真得擔心他會去乾那些大肆斂財的勾當!

李元嬰把魏家小宅院裡裡外外批評了一遍,知道自己沒法把魏姝捎帶回去,隻能勉勉強強接受這個現實,拉著魏姝說了好一會話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有圖紙在手,火樹的仿造還挺順利,一批工匠忙活了幾個月,竟在中秋前弄出來了。

李元嬰拜托剛從長安回來不久的孫思邈幫忙配備點火/藥出來,先把火樹擺在王府的小湖邊試燃。

要用火/藥的東西到底有危險,李元嬰被侍衛們請到不遠處的臨湖小亭上候著,由他們負責點燃火樹。

夜色很快籠罩整個滕王府,李元嬰特地讓人滅了不少燈,拉著魏姝坐在亭中等著看火樹被點亮。侍衛把周圍清場完畢,一聲令下,兩棵火樹旁站著的點火人便同時把引線點燃。

兩棵火樹倏然迸發出一樹亮光,細長的焰火把它們原本光禿禿的枝條裝點得美不勝收。

臨湖小亭和火樹隔著一段距離,反倒更能看清火樹的全貌。李元嬰拉著魏姝的手走到亭邊,看著那一直隻存在於回憶中的美麗焰火。

父皇疼他寵他,是因為他是幺兒,也是因為對他不必有什麼期待。他出生時父皇正好搬到大安宮,正式遠離權力中心,隻當一個每日隻需要抱著美人儘情享樂的太上皇。所以他降生得很是時候,哪怕所有兄弟都有可能生出不該有的心思,隻有他是不會的,因為他根本沒見過父皇大權在握時的樣子。

他們看起來就像是天底下再普通不過的父子。

人心都是肉長的,即便一開始隻是時不時讓人抱到跟前逗著解悶,相處久了還是會生出真感情。

那會兒他們父皇最不缺的就是時間,幾乎每天都會跟他玩一會。

他最頑皮時甚至可以坐到父皇脖子上把父皇當馬騎。

隨著年紀漸長,李元嬰也漸漸知曉自己不過是父皇二十二個兒子裡的一個,更知曉自己僅僅是皇兄眾多兄弟之一,他其實不怎麼特彆,不怎麼出眾,也不怎麼有能耐。

若不是因為陰差陽錯得了機緣,他可能就老老實實待在宮裡長大,到了年紀就接母親去封地,當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藩王。

李元嬰牽緊魏姝的手說:“我們要成親了,父皇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

魏姝不曾見過太上皇,聽了李元嬰的話後點點頭,安安靜靜地站在李元嬰身邊看焰火。

一棵火樹不可能填裝太多火/藥,再好看也總會燒完的,待機關內的火/藥燃儘,燦亮的焰火便漸漸熄滅了,借著夜色看去又隻剩一棵光禿禿的鐵樹立在那。

李元嬰叫人收拾停妥,等他們成親時再放在王府門前點給百姓們看看,也算是不枉那麼多工匠日夜趕工。

……

李元嬰這邊正為婚事時而歡喜時而惆悵,遠在占婆的戴亭一行人也收到了李元嬰報喜的信。對於從小跟著自己的小夥伴,李元嬰自然不想他在成婚那天缺席,所以特意讓人第一時間往占婆送信,免得戴亭趕不及回滕州。

戴亭到占婆後就在打聽稻種的消息。占婆並不大,他很快找到自己想要的稻種,不過市麵上能收到的稻種不多,大夥都有當年留種的習慣,所以要拿到大批稻種隻有等秋收再說。

秋收之後也不能立刻走,還得再等稻種曬乾才好往回運,所以戴亭暫且在占婆找了個地方住下,每日守著那豐碩的稻穀成熟。

這次他碰著亂子也不多管了,除非招惹到他們頭上或者要毀傷他們的稻種,否則他什麼都不會插手,畢竟他此行的目的隻有一個:把占婆的高產稻種帶回滕州。

這邊氣候炎熱,過了中秋還像夏天一樣,許多人在晾曬稻種時都是赤膊上陣的。

戴亭坐在茅亭裡看完李元嬰的信,起身對左右說:“儘快把稻種收齊,月底我們就動身回滕州。”海麵風雲變幻,行船並不安全,哪怕從占婆回滕州可以沿著海岸一直走,也得防著路上遇到什麼意外。

他們必須帶著稻種趕回去,絕不能錯過李元嬰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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