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5)(2 / 2)

去學校第一天,他和彆人走在路上。大家都開開心心聊著放假去了哪,隻有他一直走神。

不知道為什麼,其他院的女生也在,關心地問他說:“易思違,你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易思違回答。

他回過頭,目光剛好擦過上方。不遠處的坡道上,穿著黑色連衣裙的女生單獨在人群中走路。

“等一下,”易思違馬上擠出去,回頭跟湯祁樂說,“你們走吧。”

他跑出去,繞道上坡,周圍都是人。旁邊人的視線隨他移動,可是,易思違隻是從陌生人中間穿過。

一連幾天,莫烏莉都沒有空閒聯係聞京。今天終於說上話,約在學校一條寬敞到能通車,卻隻許步行的路上。道路兩側種了槐樹,冬天裡落了葉子,枝椏光禿禿的,好像燒焦的屍體被吊起手臂。

莫烏莉先到,低頭看了眼時間。

還沒出正月,冬令時晝短夜長。天黑好像隻是一瞬間的事,走過來時,天還明亮,才站了一會兒,暮色已經到處都。四周暗沉沉的,她一個人等待著,突然間,肩膀被拍了一下。

莫烏莉驀地回過頭。

是易思違。

怎麼是你?莫烏莉想說。

他頭發長長了。這是莫烏莉緊接著想到的。

易思違本來的目的是找麻煩,可等見了麵,好奇心卻占了上風:“你在這裡乾什麼?”

“我約了人。”夜風吹過,將黑發拂亂,莫烏莉倉促地彆到耳後,用黑色的眼睛牢牢盯著他,“你跟著我?”

易思違也望著她。他好像被她身上尖銳的東西刺了一下,一時沒有反應。

莫烏莉不明白他為什麼停頓。

漆黑一團的道路上,除了兩旁乾枯的樹,就隻有他們兩個人。不知不覺,又開始飄雪了。

易思違動了,莫烏莉嚇了一跳。他在翻外套口袋,依次拿出手機、水果糖和不認識的人的名片。沒找到要的東西,他開始皺眉,對她說:“幫我照一下。”

“啊?”

“手電筒。”

莫烏莉沒多想,先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的功能,把光對著他。

黑夜裡唯一的燈光下,他看起來很特彆,身上也穿的是黑色,肩膀和頭發上落了雪花,低頭看翻出來的東西。

終於,易思違向她攤開手。他遞了一枚發繩給她。莫烏莉覺得疑問,朝他眼睛看。他又抬了一下手,示意她拿去用。

風裡的長發摻雜著雪,不斷地紛飛。她猶豫了片刻,慢慢接過去,手機還在半空中亮著。他從她手裡接過去,替她拿著。這次換她被照亮。

莫烏莉攏起頭發,一邊把它們束起來,一邊去看易思違。他一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插在口袋裡,耐心地看著她。她的眼神很警惕,他的表情卻溫存。

莫烏莉的頭發勾到了耳墜。

她咬緊牙關,忽然又想起什麼。燈光裡,莫烏莉直直地望著易思違,然後側過頭。“幫我弄一下。”她輕聲說。

易思違沒有遲疑,伸出手,把她被耳墜勾住的頭發牽出來。

易思違低著頭。莫烏莉的耳墜是銀色的,兩道金屬拚湊在一起。恍惚之間,他想起自己也有同款,是金色的項鏈,好像還是誰送給他的。手指勾住發絲,送到她攢住頭發的手中去。

她很快就把頭發束好了。

莫烏莉不說謝謝。交還手機的時候,手電筒的燈光晃過兩雙眼睛。風更大了,細密的雪從夜色中噴湧而出。

聞京趕來時,天太黑了,他差點沒找到人。

莫烏莉梳著馬尾,回過頭來不說話。天冷手機掉電快,她正抱起手臂,把手機壓在身側。

一見到莫烏莉,聞京劈頭就是質問:“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想脾氣好的時候,莫烏莉能做得很好,可心情壞的時候,她也不大勉強自己:“什麼?”

“我都知道了。”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聞京說:“你做了什麼你自己知道。”那天從酒店出去,莫烏莉上了年輕男生車的事深深烙印在他腦海中。

莫烏莉靜靜地看著他。

她突然覺得不行了,乏味透頂,實在沒意義。人在喪失自尊後就變得沒有安全感,真是一擊即潰,很麻煩。

於是她說:“你不要這麼情緒化。”

聞京大聲說:“你說什麼?我情緒化?!”

莫烏莉沒動腦子,也沒有感情,隻是在輸出某種說話的公式:“你看,又生氣了吧?你就是這樣。我還以為你是事業型男生,跟那些每天翹課、泡妞的男生不一樣。可你小題大做,一點小事就像個瘋子一樣,太感情用事了。”

“你他媽?!誰感情用事了?”聞京氣得跳腳,“莫烏莉!”

最後一句,她還是加入了那麼一些真實想法:“你真讓我失望,我本來以為你會更有用的。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