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潮濕(3)(1 / 2)

燈光下是人造的白晝,莫烏莉咳嗽了兩聲,站起身來,問他說:“你也來複習?”

“嗯,宿舍太吵了。”易思違站在桌邊,把拉出來的椅子推進去,“他們背書喜歡念出聲。”

他們一起上樓,易思違還沒安頓下來,隻拎著包。最後的考試和標本息息相關,他很自然地跟去標本室。他才進去,莫烏莉連忙背過身,把手藏在背後,快速收拾了桌上椰子瑞士卷的垃圾。

來這裡以前,班上同學分了一塊椰子瑞士卷給她。她本來沒胃口,但學到中途,有點低血糖,所以當宵夜吃掉了。

雖然也有老師偷偷在解剖樓飲食,但學生終歸不一樣。就算標本室不比實驗室,食物殘渣都有壞影響。她是出於這個想法才藏著掖著的。

好在易思違一點都沒注意,隻聞著衣服感歎:“福爾馬林味是不是變重了?”

莫烏莉說了自己知道的情報:“嗯,好像他們才去撈的屍體。”

“‘大體老師’?期末動?”“大體老師”就是遺體捐獻者、屍體的意思。

“嗯,好像要搞檢查。在後院那邊的倉庫樓裡。”

易思違不自覺抱起手臂。

莫烏莉似笑非笑地問:“你害怕屍體?”

他在看什麼都沒有的方向:“還好,不怕。但是你覺不覺得有點冷?”

她笑著:“這個季節,覺得冷才奇怪吧。”

旁邊的窗戶有響動,大概率是風吹的。易思違反應很大,猛地回過頭。莫烏莉趁機靠近,在他耳邊吹了一口氣。

這一次,他因為退得太快撞到了椅子。

莫烏莉終於笑出聲來,撐著桌子,窸窸窣窣。雖然不是放聲大笑,但對她來說也已經難得一見。

她笑得酣暢淋漓,直起身時,易思違正沒有表情地端詳她。

為什麼這樣看她?

莫烏莉說:“怎麼了?”

易思違抬起手,伸向她的嘴唇。莫烏莉身不由己,稍稍側過頭,但卻沒後退。他卻及時把手抽回去。

易思違敲了敲自己下頜:“椰子碎。”

嗯?

莫烏莉吃了一驚。

她吃瑞士卷沒擦乾淨嗎?

莫烏莉匆匆去擦自己下半張臉,拍了一陣,又掏出手機照鏡子。明明沒有。仔細想想,她吃完就確認過了。她瞪向他,發現他在憋笑,感覺不對勁:“你騙我?”

易思違笑得直不起身來。

“你是怎麼知道我吃了東西的?”

“你書上有包裝紙。”

是她忘了收起來了,莫烏莉劈手想搶,卻沒他離得近。兩隻手疊在一起,不再是冬天了,卻還是手冷。他們很快地分開,倒是也沒有窘迫。

頭頂的白熾燈裡有光圈,從一側流到另一側。

莫烏莉坐下,低頭去看筆記本。她不是那麼看得進去。易思違在旁邊,也不著急學習。過了一會兒,他把那張包裝紙還給她。他花了寶貴的十分鐘,用瑞士卷的包裝紙疊了一顆櫻花星給她。

她拿起來,在手裡轉了幾圈,看著真是櫻花的樣子。

莫烏莉想說點什麼,卻看到他開始從包裡掏學習用具。易思違狀態切換得好快,剛才還在玩,馬上已經到了學習狀態,拿著標本問她:“這個你不用了吧?”

長夜漫漫,還有很多內容要學。學習為重,學習最重要。他的行為展示出了這樣的態度。

可是,明明一段時間前,他才在電話裡對她說過“我可能喜歡你”這種話。

可能喜歡,也可能不喜歡。莫烏莉拿著筆,默默盯著易思違的臉看,最後想,無所謂。不急這一時。

看標本要在陳列架上到處逛,他們就在迷宮似的架子間轉來轉去。奇怪的是,竟然誰也沒乾擾到誰。她在前列走,他就從後排經過。她對著模型回想知識點,他已經坐回位置上寫東西。兩個人背書的習慣也一致,都不會念出聲,是用眼神輸入信息,再印刷到大腦的模式。

整個標本室一片死寂。保安叔叔巡邏經過,以為教室忘關燈,還專門湊進來看了一眼。

最好笑的是,就算陌生人探了個頭進來,易思違和莫烏莉也像提前約好一樣,沒有絲毫反應。

集中注意力的狀態下,莫烏莉不會為小事分心。

骨骼、肌肉、內臟、神經和脈管係統都是學科必須掌握的內容,莫烏莉嘗試動用老師說過的“聯想”。她摸著自己的肩膀,開始從上向下默念軀乾骨,結束以後是軀乾肌。她試了幾次,有時能成功,有時知識點還是容易漏。

她想,可能是有點累。

已經快天亮了。

易思違起身接了一次水,站在桌邊喝,這時候有空,索性觀察她。看著她板起臉、來回摸自己身體的樣子,他馬上猜出她在乾什麼。

他說:“這樣背,考試能想起來?”

她說:“為什麼不能?你記下來了?”

“那當然。”

易思違太嘚瑟了,莫烏莉看他不爽。她坐得屁股疼,正好站著,就算比不上他高,也還是昂首挺胸地挑釁:“你把我上半身拆開說說。”

“……”

“想不起來?”莫烏莉的好勝心在向上浮,冷笑著扔刀子,“要不要給你時間先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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