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大概很多人不為人知的小怪癖就要被暴露在同事麵前了,想想都覺得那畫麵足夠雞飛狗跳。
“那他現在在哪?”
“已經離開了。”安室望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回答道。
由衣的心開始往下沉。
“是麼。所以說你是把我被英國警方緝捕的原因告訴他了……”
安室點頭,用帶有揶揄腔調的口吻讚許道:“你真挺聰明的。”
由衣不再吭聲了。她垂下臉,看著自己的手指頭。
是啊,遲早會知道的。她隻是想讓夏洛克通過對住處的勘察,幫她獲得諸伏景光的全部信息,順便搞到了那把槍,她可沒想讓他這麼快知道自己的罪孽。
他會怎麼辦呢,會和威廉說吧。
得知真相的威廉,又會怎麼看自己呢?
一定覺得她虛偽而狠毒吧。虛偽的是,之前表現出來的對親情的渴望,狠毒的,自然是——
“能和我說說你的過去嗎?”安室的聲音切斷了她的糾結,她縮起肩膀,好像有一陣寒風掠過。
沉默再一次橫亙在他們中間。
“隻有我們兩人,玻璃外沒有人,攝像頭也沒開。”他翻開文件夾,裡麵有不薄的一遝文件紙,她的幾張照片赫然壓在最上麵。
由衣很驚訝地抬起臉。安室的表情依然無懈可擊,一點鬆動也沒有,她摸不清他的真正意圖,以及對自己的真實感受。
“比起得知我是如何獲得你的真實身份,以及拿到諸伏景光的槍,你更想先知道我的過去嗎,安室先生?”她苦澀地一笑,抬起一隻手扶住額頭,眼眶酸澀。
她這麼一說,安室才意識到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
但她沒說錯。相較於那些對於公安警察而言真正重要的信息,他更想先了解她的過去。
原來自己這麼在意她嗎?不可能,他應該隻是單純好奇而已,畢竟這種罪行,十分罕見。
他清了清嗓子,往後靠去,埋頭匆匆瀏覽了一遍文件的頭幾頁,像是在穩定心緒,然後才抬起臉來,注視著她。
“能跟我講一講,你十六歲那年,殺死自己親生父親的原因嗎?”
由衣停下了互相摩挲著的手指,慢慢地勾起了唇角。
她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建設,如果傾訴的對象是他,她願意如實相告。
因為這段往事已經壓製了她太久,自從發現被跟蹤後,便一發不可收拾地噴湧而出,令她時常陷入慌亂分裂的情緒狀態。她已經瀕臨崩潰。
但是——
“一杯咖啡,可以嗎?”她執拗地央求道,眼中的神情是幼貓式的,讓安室覺得不答應是件十分殘忍的事。
他試圖拿對方已經是罪犯,不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普通市民來說服自己強硬一些,可一邊如此想著,身體卻不由自主站了起來。
他點了一杯咖啡外賣,這是他最後的反抗了。因為由衣的語氣裡,充滿了希望由他親手衝泡的意思。
可不能讓她牽著鼻子走,他是這樣認為的。
由衣沒有吹毛求疵,有咖啡就好了。咖啡上的拉花還完美保留著,讓她不禁感慨外賣員的技術。
她滿足地喝了一大口,安室坐回到對麵,身體前傾,等待著她的陳述。
“這個說來話長,您確定要犧牲一整晚的時間嗎?”她用舌尖舔去唇角的奶沫,問道。
“這個不需要你擔心,我每天隻要睡上三個小時就夠了。”安室恢複了板著臉的狀態。
“這樣可不行啊,對腎不好。”由衣把下巴搭在咖啡紙杯的杯口上,認真地說,“會影響以後的夫妻生活……”
安室透的臉更黑了,他一巴掌拍在桌上:“不用和我兜圈子,既然答應了就趕緊說吧,不然你就24小時戴著手銬在這張椅子裡坐著吧!”
這才讓由衣意識到情況不妙,立刻乖乖坐好,態度端正。
“先給我點時間組織組織語言——”她眨著眼睛說。
如果她是個男人,安室此刻已經一拳揮上去了。他現在的心裡狀態就是這樣的。他攥了攥拳頭,冷哼一聲,算是默許。
夏洛克福爾摩斯沒有立刻回到家中。
威廉打來了電話,他當做沒聽見,沒有接聽也沒有掛斷。按照以往,威廉肯定認為他正沉浸於調查無瑕顧及其他,可今天卻一連氣打來三通,就好像預感到發生了什麼事。
他陷入兩難境地。他是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夏洛特藏著那樣的秘密。
或許是他根本就沒有細想。一個小丫頭的隱秘過往,往往都是毫無營養的,他一開始就沒當回事。
他煩悶地抽了幾口煙,吐出長長的眼圈。
“無論聽見什麼和我有關的負麵消息,都不要告訴威廉,好不好?”一周前,她這樣央求他,完全是放下了身段的架勢。
現在他終於明白,她是害怕威廉得知她殺死了自己的父親,會對她感到失望與惱怒吧。
雖然他本人並不覺得這有什麼罪大惡極的。他這個人的道德觀念,一向很微妙。
至於威廉會如何反應,他不確信。有的時候他也搞不懂威廉。
準確地說,自從對他產生了異樣感情後,就開始搞不懂了。
抽了五根煙,猶豫了再三,他決定違約。
他在腦中進行了無數推演,最終還是認為必須做些什麼。他掏出手機,給威廉回了電話。
剛一接通,威廉的呼吸聲傳過來的時候,他便開口道:“夏洛特遇到麻煩了。想和我回一趟英國嗎,Li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