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不好,你老哥是從現代穿越過去的呢。”
格裡芬莫蘭不合時宜地插嘴道。他看過很多現代科幻電影,各種腦洞紛至遝來,他拎出一個最能解釋目前狀況的,提了出來。
他們坐在靠近落地窗的席位,幾扇敞開的小窗送進來帶著海味的夜風,一下子將餐廳裡其他客人的存在感吹得很遠,帶來一種隔絕感。
“你、你彆瞎扯了,大晚上的,能不能不嚇唬人……”塞巴斯蒂安感到脖子上汗毛豎起。
格裡芬無辜地聳肩,不再插言。現在,他的身份是這一大群人的房東,倒貼錢的那種。
不過沒關係,他最不缺的,就是錢。
“那你一定還記得夏洛特吧?”威廉問道,表情溫和,“那個在你的記憶中從天而降的女孩。”
阿爾伯特點點頭:“是啊,真的很奇怪。”
他從貼身馬甲的口袋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信紙,那是夏洛特寫給他的信,字跡怪異,完全和時代脫節,現在他明白了,她的字體是現代人最常見的那種。
她才是從現代穿越到過去,並與自己相處了短短的24小時。在來到這個時代前,他沒有任何關於她的記憶,隻留有一封匪夷所思的信,和一雙手織的女士手套——他甚至都記不起來為什麼要織那種東西,以及要將它送給誰。
但在這裡,他一下子多了關於她的那段記憶,包括與她跳華爾茲,把自己珍藏的紅酒毫無保留地分享給她,等等。
但關於她是誰,來自哪裡又去了哪裡,他仍一頭霧水。
“稍後我會跟你解釋清楚的,哥哥。”威廉猜到了他的內心活動,笑著承諾道,接著又說,“現在,我們可憐的夏洛特遇到大麻煩了,我和夏裡就是為了調查這件事,才來到英國的。說來,能和你們相見,還要多虧夏洛特呢。”
阿爾伯特露出了關切與驚詫交織的神情,他向前探了探身,問道:“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呢?”
“這個說來話長了。”威廉說,眼睛看了一下格裡芬,後者歎息一聲,開了口。
“雖說我是小夏洛特的監護人,但那件事,她始終不肯和我說清楚。這個孩子,脾氣越來越古怪,最後乾脆跑到日本,用彆人的身份生活。
我去找過她,她一見到我就像耗子見了貓,要不就是一副寧死不屈的態度。最後我就任她去了,因為在日本她似乎重新活了過來。”
“那件事,是指——”阿爾伯特歪著頭,十分好奇地問。其他人也都是同樣的狀態,屏住呼吸等他的回答。
格裡芬又歎了一口氣:“一個發瘋的男人,殺死了很多人,並偽造了自己不在現場的假象,唯一的目擊者,隻有八歲的女兒。
他和女兒約定,幫他守住秘密,女兒很聽話地答應了,小小年紀就背負著這個承諾。男人從此人間蒸發,直到女兒16歲生日那天,才風塵仆仆地歸來。”
“女兒很開心,認為這是上天送給她最棒的生日禮物,但是第二天,我卻接到了男人的死訊。這一次不是偽裝,他真的死了。中毒。”
寬敞得仿佛沒有邊際的餐廳,似乎一下子陷入了沉默的黑洞,隻有刀叉磕碰聲和嗡嗡的交談聲在遠處回響,像是來自另一個平行時空,虛幻、飄渺。
“最後一個有用的信息是,夏洛特一直一個人住,在她“母親”留下的那棟彆墅。從小就看著她長大的芬妮阿姨(更像是個保姆)每個月會來一次,幫她清掃一番,還有一個臨時雇傭的園丁定期清理花園,除此之外,不會有第四個人接近她家。
嗯,這樣說也不太準確,我偶爾還是會去看看她是否還健在。畢竟童年有過創傷的孩子,百分之八十以上存在自毀傾向,而且她還有更特殊的情況。”
“那是什麼?”威廉和夏洛克幾乎同時開口問。
格裡芬遺憾地搖搖頭:“這個麼,隻有夏洛特有說的權利,這是她的隱私。”
“你剛剛敘述中的那個男人,難道是——”阿爾伯特的信息量差不多是這裡麵最少的,所以他的重點在於人物關係的對應。
通過格裡芬的敘述,他隱約猜到了,隻是,在這種關係下發生的凶殺案,完全是罪上加罪。
就像自己那樣。但他從來沒有後悔過。
“死者是這一代的莫裡亞蒂家主,而幾乎可以板上釘釘的凶手,就是他的獨生女,夏洛特莫裡亞蒂。”
格裡芬一臉沉痛地說。
阿爾伯特睫毛微微抖了抖。
他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難道弑父的血統,是刻在了他們莫裡亞蒂家族的血脈裡了嗎?
話說,自己居然結婚了,還有了延續至今的後代。而自己在那個夜晚唯一產生了些微好感的女孩,竟是自己百年之後的血脈親人。
他簡直不知道應該先為哪一個奉上誠摯的震驚了。
“所以說,阿爾伯特哥哥,我們暫且回歸老本行,一起幫夏洛特脫罪吧。”
威廉舉起一隻空杯子,侍者立刻走來,打開威士忌,為在座的每一位滿上。
阿爾伯特靜靜思索了幾秒鐘,接著,微笑地揚起臉,也舉起酒杯,眾人在半空中碰了杯。
“為了夏洛特。”在他們同聲說,隻有些許語速的差異,然後將帶著某種決意,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