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128章(1 / 2)

畢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確定要去嗎,由衣醬?”

身著黑色大衣、黑色禮帽、黑色手套的威廉,手裡捧著一頂帶黑紗的女帽,在遞給女孩之前,溫柔地問了一句。

夏洛特堅定地點點頭,威廉把帽子遞給了她。

今天是侯爵小姐的葬禮。

真凶伏法,真相大白,在麥考夫的背後協助下,他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買通了多家報社,大刊特刊凶手的卑劣,並著重敘述了莫裡亞蒂家和侯爵一家在這個過程中受到的傷害,以及他們奮起反抗的過程,獲得了一片輿論支持,甚至很多人為之前的過激言論公開道了歉。

雖然洗清了名譽,也和侯爵一家握手言和,但失去的就永遠失去了,侯爵小姐年輕鮮活的生命再也無法挽回了。

唯一能補救的,就隻有一場鄭重的充滿哀思的葬禮了。

在得知是阿爾伯特主張將葬禮辦得隆重些,並主動提供了資金支持後,夏洛特心中滾過一陣暖意,同時也為自己之前的誤會而略感羞愧。

他或許不是一個多愁善感、柔情蜜意的人,但卻是一個有擔當的人。

她向阿爾伯特道了歉,後者摩挲著下巴,笑眯眯地讓她將整棟彆墅的地板全擦一遍,作為“懲罰”。

當晚,她腰酸背痛地蜷縮在被窩裡,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向給她送宵夜的路易斯控訴了一番。

路易斯推推眼鏡,本想說這項工作他每周都會做,易如反掌,但又不忍刺痛她的自尊,隻好作罷。

趕到教堂時,已經來了不少人,門口停著成排的馬車,鴿群繞著教堂的尖頂飛翔。

身著黑色服裝的悼念者密集地散布在禮拜堂內外,宛若一群棲息的烏鴉。

他們大多都是一臉的肅穆,偶有交談,也都壓低聲音,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副靜默的油彩畫。

今天是個久違的好天氣,倫敦上空難得現出一片湛藍,就連那些陰魂不散的霧氣也隱遁了身形,讓明媚的陽光灑滿大地。

夏洛特攥緊手裡的寶石發簪,跟在威廉他們身後,隨著人流踏入教堂。

他們走在隊伍的最後,刻意保持著低調,但仍有很多雙眼睛好奇地搜尋他們的身影,尤其是阿爾伯特。

雖然完全無辜,但他儼然成為了這場悲劇的男主角。八卦之心促使大部分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每個人都在猜測著他會如何表現。

夏洛特小心翼翼偏過頭,偷偷地觀察著阿爾伯特。隻見他麵色如常,但是眼眸深處隱隱閃現著一抹悲傷。

她收回視線,再一次攥緊了手中的發簪。

他們在所有人退出教堂後,才緩步走到侯爵小姐的棺槨前。門口聚集著一群頑固的觀察者,一邊低聲交談著,一邊裝作隨意地向裡瞥視。

阿爾伯特對此毫不在意。他邁著矜持的步伐,來到侯爵小姐麵前,微微俯下身,輕聲說了些什麼,然後脫下手套,坐在棺槨邊沿,輕輕撫了一下她的頭發。

侯爵小姐穿著她最喜歡的水藍色的長裙,精心修飾過的麵容完美如石膏。

她看上去似乎隻是睡著了,隻要王子的一個吻,便會睜開湖藍色的眼睛,露出甜美的微笑。

夏洛特抹了抹眼角。

阿爾伯特從裡懷掏出那枚藍寶石發簪,溫柔地彆在侯爵小姐的金發上,他的動作充滿儀式感,猶如一位虔誠的神父。

就在這時,從教堂的穹頂灑下來一陣玫瑰花瓣,紛紛揚揚,猶如鵝毛大雪。

夏洛特驚訝地抬起頭,注視著高高的穹頂。目光觸及到了一片明亮的陽光,有些晃眼,那些密集的花瓣,仿佛是從光暈中誕生的,每一片都飽含著天使的祝福。

“絕對是邦德的傑作。”站在最後麵的莫蘭上校嘟囔了一句。

“彆忘了赫爾德。”弗雷德小聲補充。

阿爾伯特也沒預料到這樣一出,微微愣了一下。

雖然不明白這堪比魔法的玫瑰雨是如何形成的。但它營造出的浪漫氛圍,令門外的好事者們都忘記了偽裝,目瞪口呆地注視著裡麵,滿眼驚歎。

夏洛特忽然很想哭。

這個畫麵一定是侯爵小姐期盼了很久的吧——心愛的男人,羅曼蒂克式的氛圍,他在撫摸她的秀發,眼裡充滿柔情,她甚至願意為這樣的片刻,獻出全部生命。

威廉把手搭在夏洛特的肩膀上,她就勢靠進了威廉的懷中,抽了抽鼻子。

片刻之後,輪到她走上前。她麵向侯爵小姐的屍體,在胸口劃了個十字,然後彎腰將綠寶石發簪,輕輕放在了她交握於胸口的雙手之下,緊貼著心臟的位置。

她的用意很簡單:讓她最愛的男人的目光,在天堂一直陪伴她左右。

默哀了很久,玫瑰花已經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濃鬱的香氣嫋嫋彌漫,讓這個場景更加像是一場夢。

夏洛特對雙眼緊閉的侯爵小姐道了句“請安息”,便退到一旁,默默看著其他人的悼念。

最後她跟著威廉走出教堂。

阿爾伯特和路易斯還留在裡麵,正跟侯爵說著什麼。侯爵是個方臉、麵容倔強的老頭子,雖然眼圈通紅,但依舊竭力掩飾悲傷,好像生怕被人看出來他的脆弱。

而侯爵夫人,因為心中有愧,外加悲傷過度,大病一場,至今臥床不起。夏洛特毫不懷疑,不久之後還會有另外一場葬禮。

“我就要離開了,威廉。”在繞到後廳的時候,夏洛特忽然說道。

威廉輕輕點了點頭,並不意外。

“你會想我麼?”她仰起臉,孩子氣地問道。

“當然會……”威廉笑著答,拍了拍她的頭,“由衣醬對我來說是十分特彆的存在。”

“比夏洛克福爾摩斯還特彆嗎?”她眨眨眼,追問道,一臉的較真。

威廉也眨了眨眼睛,沒有立刻回答。

夏洛特鼓起嘴,假裝生氣地彆過頭:“哼,算了,我才不要和怪人相提並論呢。”

威廉無奈地搖搖頭,剛想補救兩句,夏洛特又一次抬起下巴,換了一種語氣,問道:“呐,威廉,你為什麼一直叫我“由衣醬”呢,明明大家都已經用夏洛特稱呼我了?”

“或許是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吧。”威廉笑道,“在作為威廉詹姆斯莫裡亞蒂重生之後,我就拋卻了原來的姓名,除了路易斯,沒有第三個人知道我的本名。”

夏洛特微微瞪大了眼睛。

“我想你或許也一樣,過去的名字伴隨著傷痛,你寧可冒用彆人的身份也不想使用它。當然我們的狀況並不相同,隻是我從你的神情中感受到,你似乎更願意我稱呼你現在的名字。”

一點也沒有錯。在父親重回她身邊之前,她確實一直抱著這樣的想法。

即便父親歸來,她接受了“夏洛特”這個名字,也依舊希望能有一個人,以“由衣”來稱呼她,因為那個名字伴隨了她整個蛻變的過程。

威廉是唯一一個真正懂她的。

這或許是出於敏銳的洞察力和感受力,但她寧願相信他們之間存在著某種心有靈犀。

“那個,威廉……”她忽然變得扭捏起來,“你原先的名字是什麼,能告訴我嗎?”

本以為威廉會找個借口搪塞過去,沒想到他神秘地笑了一下,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

她迫不及待地跳上前,將耳朵湊過去。

威廉輕聲說出一個名字。

她的眼睛隨著他吐出的音節微微張大。

那是一個天使一樣的名字!威廉不能繼續使用它,還真有些遺憾呢,這是她的第一反應。

她甚至好奇起來,像威廉這樣俊美、博學、聰明,甚至還有那樣一個特殊名字的孩子,真的隻是出生於倫敦東區的下層人嗎?

雖說血統論很迂腐,但有些東西,是刻在DNA裡的,很難輕易抹去。

她很想問問威廉,他的親生父母到底是誰,他是否還記得他們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