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2)

恭恭敬敬的將楚巫送出府邸大門後,明夷轉頭折回自己的小院,讓婢女們打開窗戶散煙霧,然後繼續坐在窗前的陽光下刻竹簡。

才剛刻下沒幾個字,就有婢女走進來呼喚道“姝女。”

明夷放下手中鋒利的小刀,抬頭平靜問道“何事?”

婢女猶豫著從袖中抽出一根竹簡,低聲說道“有位小郎讓我將這個交給您。”

明夷沒有伸手接過竹簡,挑眉問道“是誰?”

婢女搖搖頭說道“那位小郎全身裹著鬥篷,未曾露出麵容,因此我也不知是誰,隻聽著聲音似乎與您年歲相當。”

說完後,婢女微微抬頭,打量著明夷已經顯現出少女輪廓的眉眼,已經將這當成了年輕男女知慕少艾的私事。

明夷完全不知道婢女心中的那點小想法,伸手接過竹簡看,墨色的字跡端端正正,刻了“戍時一刻、北牆樹下、棉花”這幾個字。

明夷知道是誰給自己送來的這支竹簡了。

揮手讓婢女退下以後,明夷將竹簡塞入火中焚燒,看它一點點變成灰燼以後,才繼續若無其事的刻竹簡。

冬日的太陽總是下沉太快,到了戌時,偌大的巨陽城已經天色灰暗的不見一絲夕陽光。

一隻枯瘦老鴉飛到一株粗壯樹木上,停在沒有葉片殘留的嶙峋枝頭,發出“呱呱”叫聲。

青磚陶瓦的牆頭下,一個身披麻布鬥篷的身影正靜靜等待著。

明夷輕巧無聲的獨自一人走過來,在他身後站定後,眼神在對方殘破的衣角上轉了個圈,然後出口問道“出了何事?你如此狼狽。”

名喚阿淵的白化病少年聽到聲音,立刻回頭看她。

明夷注意到他臉上眼底兩道烏青清晰明顯,神色中有著強行鎮定,卻依舊流露出來的驚慌。

“我阿父宋玉昨日被司寇帶走拷問了。”阿淵乾脆說道。

明夷微微一愣,隨後迅速反應過來。

在這幾日被司寇、士師帶走拷問,必然是與刺客事件有所關聯。

這個少年此刻來找她,明顯是想要求助。

那麼幫助一個被無辜牽連的閒散士子是一回事,幫助一個刺殺楚國太子的密謀之人又是一回事。

明夷四下打量一番,看見左右荒僻無人後低聲問道“我先冒昧一問,宋玉先生是否參與了清台刺殺?”

“……我不確定。”阿淵猶豫著說道。

此刻的他,神色間一片迷茫無措,遠沒有初見時的桀驁。

“什麼叫不確定?”明夷不悅的說道,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

“我隻知道,刺客之時我阿父知情,但是否參與其中就……”阿淵低聲說道,隨後還沒等明夷說話,他又姿態極低的又俯身一拜,“我阿父也許命在旦夕,如今春申君與太子悍都感念蓋聶當日救命之恩,如若蓋聶大俠願為我阿父求情一二,我必傾其所有、竭力相報。”

這個少年因為自己的病,自卑混合著自傲之下,本來對外人態度一向是極其自負和桀驁的,當初對著第一次見麵的蓋聶就出言不遜。

現在卻為了宋玉而低聲下氣求人,求的還是比他還年齡稍小的姬明夷。

但這件事情卻並非明夷能做主。

看見明夷站在原地猶豫著不說話,阿淵又嚅動著嘴唇說道“隻當看在我阿父當初儘心招待你們的份上,姝女向葛聶大俠進言幾句可好……”

說到最後,少年神色上已露出羞於啟齒的難堪了。

“此事並非我能做主。”明夷感到有些為難,思來想去後,又說道“我帶你去見師傅,看他如何決斷。”

說行動就行動。

在向阿淵確定了他一向深居簡出,春申君府內眾人不可能認出他是宋玉之子後,明夷立刻找了個木頭麵具給他戴上遮擋麵容,謊稱是遠道而來向蓋聶討教劍術的遊俠,然後帶著人大搖大擺走進了春申君府內。

一個路過的婢女看著那個鬥篷裹身的怪人,好奇問道“爾為何遮掩麵容?”

“他少時燒傷,容貌鄙陋不敢見人,見笑。”明夷一邊說著,一麵頭也不回的走過婢女。

蓋聶還未曾入睡,正坐在燈前看一卷兵書,遠遠就聽到兩個人的腳步聲一前一後走過來。

“師傅,我有事相見。”明夷一邊敲著木門一邊說道。

“進來,你還帶了誰來?”蓋聶問道。

將房門重新關緊後,少年沒有回答,而是乾脆利落摘下自己的麵具,露出蒼白的肌膚和長發、還有那雙妖異的血色瞳孔。

“蓋聶大俠,多日未見了。”阿淵恭敬的說道。

“你怎會在此?”蓋聶微微疑惑的問道。

明夷上前一步,簡單的講了一下事情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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