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從前很不明白蓋聶師傅一言不合就動手的風格,現在武力值提高,親自這麼做以後才發現……真的好爽!
能用武力解決的事情乾嘛要動腦子!
打挑事的人一頓,他們就不敢小瞧了!
大漢訝異的挑了挑眉。
他沒想到這看似柔弱的少女會如此乾脆利落的當麵懟回來,反倒心中生出了幾分欣賞。
“刀劍無眼,吾等遊俠劍客決鬥,皆是生死之搏,可不會因為你是女子而手下留情,你要想清楚了。”大漢說道。
誰需要手下留情了!而且還是因為身為女性這種理由!
明夷唇角的冷笑又擴大了幾分。
“刀劍無眼,片刻後爾成為手下敗將,我亦不會手下留情!”明夷說道。
大漢嗤笑一聲,顯然覺得自己不會輸給這麼一個年少的女子,哪怕她確實懂些劍術。
“黃金台後有空地,可以一戰,跟我來。”大漢說道,然後起身大步向後麵走去。
明夷緊跟在他身後。
不過這場戰鬥最終還是沒有打起來,因為有人正在那裡擊築。
該怎麼形容那種音樂聲?
所謂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又好像是先賢所說的儘美矣,又儘善也,明夷第一次懊惱起了自己的詞彙匱乏,竟然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來形容。
最初是隨著北風直達山川儘頭的清澈韻律,如同鳳凰在天地之間緩緩翱翔,舒展光潔明亮的尾羽,閉上眼睛似乎都能想象那神鳥竭儘輝煌的優雅與美好。
鳳凰漸漸遠去,百鳥開始在晴朗的天空上翱翔和起舞,走獸在天地山川間奔跑,遊魚在連綿的波濤中滑動,她身在此方寸之間,卻仿佛隨著樂聲看到了這世間所有的韶華春光、明瑩星辰。
戛擊鳴球,搏拊琴瑟。
即便是琴、瑟、管、笙、簫此刻一起奏響,彈奏最為宏大的樂曲,也及不上此刻這把築所發出的激越清澈。
黃金台後的這片小小空地上,幾樹梅花正盛開著,粉白色的花瓣伴隨著香氣悠悠揚揚,沁人心脾。
一身簡單布袍的青年在樹下閉目擊築。
青年一隻手按著弦的這一端,另一隻手手持碧綠的竹板擊弦發音,神色悠然寧靜,看上去樂在其中。
沒人想要打擾他,或者說他們也沉浸在了這難得的音樂裡,忘記了來時的目的。
一曲終了,尾音的餘韻渺渺,在惋惜中消失在了空氣裡。
明夷這才走上前去打擾。
“敢問先生,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明夷輕聲問道。
青年睜開眼睛看她,微微一笑,溫潤明澈如水,輕聲說道“《大韶》,相傳是舜帝時期的樂官夔所作,有群後相讓、鳥獸翔舞、簫韶九成、鳳凰來儀、百獸率舞之美,我方才隻是取了其中一段彈奏而已。”
“真美,怪不得孔子在魯國聽到後,誇讚這首曲子儘美矣,又儘善也,我今日方明白所言不虛。”明夷讚歎道。
青年看出她是真心實意的喜愛曲子,愉悅一笑,低頭彈了幾個歡快的音節。
眼前青年的身份,明夷心中隱隱有了猜測,以防萬一還是問道“敢問先生名諱?”
“在下高漸離,一介樂師而已。”高漸離說道。
這可不僅僅一介樂師而已。
北地第一樂師高漸離,這名頭幾乎已經傳遍了各國。
“我名叫姬明夷,是剛剛來到燕太子姬丹門下的劍客。”明夷也自我介紹道。
“幸會。”高漸離說道。
這時,之前呢出言挑釁的大漢走來,不耐的說道“還戰不戰了?”
見二人似乎要戰鬥,高漸離蹙眉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大漢於是將原委說給了高漸離聽。
聽完原委後,高漸離不滿的說道“孫吳,此乃你之過。燕太子丹招攬之人,自是當世之才,你卻僅以容貌表象而輕藐於人,不怪這位女子要與你相戰。”
這說的才是人話,明夷對高建立好感加一加一再加一。
孫吳似乎不想駁高漸離的麵子,神色悻悻的閉口不言。
高漸離又轉頭笑道“被太子招攬之前,他原先不過是薊城街頭上一個屠狗之輩,為人難免粗魯輕忽,卻是難得的俠義之輩,還望姬女莫怪。”
“先生言重了。”明夷平靜說道,沒說自己怪不怪的事情。
“今日之事不過口角而已,何必以刀劍相鬥,不如互退一步,權當此事未曾發生如何?我願再談一曲以做報酬。”高漸離又說道。
高漸離是好心好意,明夷卻並不想領。
有人的地方就有勾心鬥角,這個黃金台上聚集的門客來曆三教九流,更是都有幾分才能,在這種人群裡,想要平靜的獨善其身,就必須顯露出讓彆人都敬服的才能,否則接下來的試探和欺辱絕對不會少。
剛才在前台上時,和這個名叫孫吳的大漢抱有一樣想法的人絕對不在少數,隻是沒有說出來而已。
明夷選擇在一開始就挑了個出頭鳥要打一場,也有迅速震懾的意思。
現在選擇放棄戰鬥,接下來的試探和欺辱絕對不會少。
“既然如此,那今日便姑且饒……”孫吳說道。
明夷淡淡的看了那大漢一眼,打斷了他的話,平靜說道“既然先生都已經如此說了,那便改生死相搏為切磋劍術罷。”
“何必如此。”高漸離蹙眉說道。
“這位孫吳先生想必亦是武力過人,是我見而欣喜,想要討教一番。”明夷說道,絲毫不肯退讓。
高漸離歎氣,讓開空地給兩人打鬥,同時拉住了過往的仆役,讓其傳喚醫者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