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陘大敗,趙國再也沒有名將可以與秦軍抗衡。
王翦在率領大軍一路東進,包圍了邯鄲城以後,沒有再試圖強行攻打城高牆厚的邯鄲,而是如同一隻猛虎般悄無聲息的蟄伏在城外,等待最後時機的到來。
仗已經打到了這個地步,已經無需強行攻打邯鄲,那樣隻會白白犧牲秦兵性命。
隻要不斷派令士兵在周圍清掃道路,再阻斷糧食進入邯鄲,不到一個月,邯鄲就會因為缺衣少食而人心惶惶,到時不論是攻打還是勸降趙王,都事半功倍。
邯鄲城內。
秦軍在外圍困了不到半個月,整個王宮上下都已經就已經一片愁雲慘霧。
以往珍饈美食吃之不儘的王宮內,已然有宮女宦官開始節衣縮食,積攢下糧食留待以後吃。
宮中尚且如此,就不必提及城外了,那裡的庶民已經開始變得麵黃肌瘦,餐飯由每日兩餐改為一日一餐或兩日一餐,不斷有盜匪搶劫多亂。
趙王又一次召集了眾臣,商量退敵之策。
寂靜的殿堂之內,頂著上方君王期盼的視線,三公九卿麵麵相視,均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絕望,無一人出列答君王話。
如今的趙國,就好像當初長平之戰結束後,邯鄲被秦軍圍困了一般,可現在又哪裡能找的出一個平原君聯絡各國救軍,又哪裡來一個信陵君竊符救趙。
見久久無人做聲,趙王偃忽然心中淒愴無比,也不顧還在大殿之上,就掩袖而涕。
“寡人悔不該撤李牧兵權啊!”趙王偃痛哭說道。
誰能想到秦軍如此強大,趙蔥又如此不堪一擊,不過短短數日,井陘便兵敗如山倒。
等到下朝,三公九卿都離開以後,相國郭開獨自留下,如同當初還是太子侍從一般,走在趙王身邊為其服侍筆墨。
癱坐在竹席上的趙王揮退周圍的宦官宮女,看著郭開忙碌的身影,感慨道:“還是相國忠心寡人。”
不似那些三公九卿,剛一下朝就離開的不見蹤影,說不定如今都已經回到府中,開始思慮著如何向秦王諂媚了!
“士為知己者死,王上一力提拔於臣,那臣也應當為王上竭儘所能效忠……”郭開說著臉上帶了些慚愧,“……隻是微臣無能,實在想不出退敵之策。”
“這又豈能怪卿。”趙王偃心酸的說道。
半響,郭開突然雙膝一彎,跪在了趙王身邊。
“王上!以秦趙之血仇,如若秦軍當真攻破邯鄲,恐怕絕不會放過王上以及趙國宗族任何一人,事已至此,倒不如出城受降!”郭開激動地說道。
“這……荒唐!我趙國一百六十餘年基業豈能在我手上毀於一旦,若是出城投降,我還有何顏麵麵對列祖列宗!”趙王偃嘶啞著聲音說道,神色激動至極。
“若是子孫皆被屠戮,恐怕王上您更沒有顏麵麵對列祖列宗啊!況且此一時彼一時,當年吳越爭霸之時,若無勾踐在吳宮為奴的三年,焉有後來三千越甲氣吞吳國!”郭開說道。
趙王偃聽著臉色蒼白至極,身體搖晃幾下,卻不是剛才一般暴怒。
郭開膝行向前一步,繼續激動地說道:“今日我趙國雖然戰敗投降,但以秦軍之□□,必然不得長久,來年必定有轉敗為勝之機啊王上!”
長久的寂靜。
很久之後,趙王偃才疲憊至極的輕輕揮手。
“卿先退下再說。”趙王偃低聲說道。
郭開知道以趙王的秉性,如今必定已經心中動搖,因此不再多話,安靜地走出了宮室。
回到府中後,郭開才收斂的臉上沉痛的神色,露出一點笑意來,再從袖子中掏出一卷已經摩擦起邊的密信,又一次開始。
信上,秦王趙政已經許了他秦國的上卿之位。
十日之後,趙王再次宣相國郭開入宮,讓其親自代筆寫受降書,並且蓋上了趙國王印。
就在秦王儀仗到達邯鄲城外的那一天,圍困月餘的邯鄲城終於城門大開。
一身白衣手牽白馬、麵色悲戚的趙國宗室奉趙王之命來到秦軍營帳,向秦王獻上趙國地圖與和氏璧。
使者長跪於地,叩首低聲說道:“吾趙國上下甘願受降秦王,隻求秦王寬待趙國上下庶民、為吾趙氏嬴姓宗族流一血脈、好祭祀祖宗神靈。”
秦王平靜冷淡的目光輕輕掃過男子,便無視了那還跪在地上的使者,開始低頭那趙王所寫的受降書。
使者沒有得到秦王恩準,便也不敢起身,依舊跪在地上。
嬴政對那封受降書沒興趣,閱過一遍後便放置一旁,到時那平鋪放置在眼前的地圖,讓他眼中露出了些許滿意的光。
手邊的錦盒當中,還有和地圖一並送來的和氏之璧。
和氏璧雖然說確實是舉世無雙的珍寶,但嬴政上輩子已經賞玩過多次,後來還用和氏璧雕琢了一塊傳國玉璽使用多年,因此早已不再覺得新鮮。
到是明夷一直很想賞玩,來邯鄲的一路上都在期盼此事。
嬴政看向身邊端坐的女子。
明夷看似神色平靜,但在趙國使者走進來以後,漆黑晶瑩的目光就頻頻望向那個錦盒,隻是顧及趙國使者在場,迫於禮數,不好意思失禮的直接伸手拿來打開。
若是隻有他二人獨處,恐怕愛妻早已掀開盒子,將美玉拿在手中欣賞。
想到這裡,嬴政唇角微勾,主動將錦盒拿來,打開放在她的麵前。
“這便是那和氏之璧。”嬴政說道。
看著被推在眼前的錦盒,明夷似笑非笑的望了嬴政一眼,而青年回以高傲中隱含期待的目光。
明夷伸手打開了木盒。
霎那間,一片晶瑩剔透的瑩潤光芒忽然映至眼前,似乎晃得整個營帳都暗淡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