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康熙端坐在正中間那張龍椅上,臉色陰沉,未發一言。
下麵瑟瑟, 不知道皇上是什麼態度。
宦海幾十年,也曾多次沉浮,索額圖跟明珠最初的慌亂過後, 又慢慢冷靜下來,隻是平答應一人之言, 她又沒太多證據, 怎麼能告倒他們。
皇上頂多發發脾氣,降降他們的職罷了, 大清還是需要他們的。
所以兩個人默契的誰都沒出聲,等著皇上發言。
康熙也沒出聲, 他在等。
君臣就這樣詭異的沉默了一刻鐘,梁九功在旁邊熱汗冒了一次又一次,今天上朝到底怎麼回事?是他聾了,還是皇上跟朝臣都沒說話?
沒人上書,他是不該喊“有本早奏, 無事退朝”?
應該,可是看皇上那樣,他真不敢輕舉妄動啊!
怎麼辦?梁九功往下看,迫切希望有人打破這種沉默, 救救他。
下站的兩行人中,真有一人緊緊的握住了自己的奏本。他心思亂如麻團,不知自己是否該站出來上這道奏折。
又沉默了幾息,這人決定站出來,大丈夫生當為國為民, 豈能以自己的安危為念?
“臣有本奏。”一道洪亮的聲音響徹金鑾殿,所有人都朝他看去。
梁九功陡然一鬆,感謝這位郭大人,終於結束了這場煎熬。
明珠跟索額圖等人則心裡咯噔一下,隻因站出來的不是彆人,正是被稱為“鐵麵禦史”的郭琇,這人不是他們兩黨中的成員,而且看稱號就知道,他是什麼人了。
康熙則心中微喜,果然,他大清還是有直臣、清臣的。
郭琇說出這句話後,已經完全把生死置之度外,聲音冷靜而沉穩。
郭琇,曆史上以三道奏疏留名,尤其後兩道,第二道,他參奏了明珠的種種惡行,拉開了九龍奪嫡的大幕,第三道,他則參奏並因此搬倒了高士奇,他的每一道奏疏,基本都有重大的意義,所以人稱“郭三本”。
今天,他要上他的第二本,武英殿大學士明珠,結黨營私,貪贓枉法,所犯罪行罄竹難書。
跟平答應隻是聽說明珠的罪行不同,他的奏本條理清晰,有理有據,甚至每條都細細勘驗過,有詳細的分析。
這一本,如果說平答應隻是拉開序幕,那他則是將這件事直接搬到了眾人眼前,吹響了衝鋒的號角。
康熙看完奏折,勃然大怒,果然是真的,明珠比他想的還害人誤國,不敢想象,再這樣下去,大清的朝政會腐壞到什麼地步,可恨、可惱!
“你有何話說?”他壓著怒氣,詰問明珠。
明珠一黨全瑟瑟發抖,有些幾乎站立不住,他們全看向明珠大人,希望他有應對之策。
明珠隻是那樣站著,站著,忽然,他跪倒,“皇上,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若郭大人有證據證明臣有罪,臣願意領罰,若沒有,臣也不願意被人冤枉。”
他這是什麼意思?所有人都一愣,以退為進?還是認命了,他竟然不為自己辯駁。
索額圖一黨聽此,大喜,這可是壓倒他的好時機,況且,這時,他們也急需轉移皇上的視線,免得皇上查到他們頭上。
紛紛,他們忍不住跳出來,揭露明珠的各種罪行。有有證據的,有憑空猜測的,一時間,所有矛頭全指向明珠。
康熙沒當場評判明珠的罪行,晚上,他的案頭則擺滿了更多明珠罪行的奏本,那些大部分都是索額圖黨上的。
第二天,依舊如此,這次,明珠一黨不堪忍受,開始回敬索額圖,上本奏稱他的種種惡行,甚至隱約影射起了太子。當然,他們沒說寶妃的事,他們說太子竟然容不下十二阿哥,不孝不悌。好像,他們已經篤定,平答應就是受太子跟索額圖指使,才會害寶妃娘娘一樣。
當然,惠妃安排在太子身邊那個人也派上了用場。
牽扯到太子,這種重罪,這次連索額圖都親自出言了,說全是陷害,還說到了大阿哥的種種不堪,比如讓奴才穿著妃嬪的衣服白日宣淫,這可是僭越,是大不敬。
事情發酵的越發厲害,雖然比不上曆史上驚心動魄,但也隱隱有些點奪嫡的意思了。
夏眠躺在床上,聽說這些,忍不住想,幸好是太平時間發生這件事,不然,內憂外患,狂風巨浪,估計她也是躲不過的。
現在,她還是繼續病著吧。
這天,宮哲又來給她診脈,倒是給了她一個驚喜。
上次夏眠不是說靈液喝起來不方便嗎,宮哲回去後沒閒著,立刻想了一個辦法。他之前在還魂丹上弄了一層藥膜,可以防止香味外泄,這次,他改良了藥膜,讓它既有原來的功能,又變得更加堅硬。
具體效果就是,含在嘴裡,可以慢慢融化。
比如上次的事,夏眠事先把一點還魂丹或者整顆還魂丹含在嘴裡,根據藥膜厚度不同,半刻鐘或者半個時辰後,藥膜融化,藥會自己發揮效用,就可以避免危險或者直接救命了。
夏眠喜歡他這個改良,上次的事真讓她心有餘悸,她要真有個三長兩短,阿魯黛跟胤祾怎麼辦?她發誓,以後再也不做這麼冒險的事了。
不過,上次也確實情有可原,那種緊迫的危機感,逼迫她必須做點什麼。
幸好……夏眠正想著,江林忽然匆匆走了進來。
“怎麼?”夏眠皺眉問。
“承乾宮的人來請宮太醫,皇貴妃怕……”江林低聲說。
宮哲聽了當即要告辭。
“你先去,等下本宮……”夏眠頓住,她想裝病躲清閒的,可平答應咬出惠妃,雖然事情還沒查清,康熙還是禁了惠妃的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