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家子弟的通病向來是,越得不到的越想要擁有,擁有以後,再毀滅也不足為奇。
她就像個破布娃娃,被人毀掉了。
她被下藥了,被自己的男朋友,那個人不知道承諾了他什麼。
她隻記得自己喝完那杯水,就再也沒有了意識。
再醒過來的時候,她就在酒店裡,那個曾經出現在咖啡廳的富家子弟,背對著她在打電話,笑聲很是猖狂:搞到了,當然,有我譚烈上不到
的女人嗎?
怎麼,你也有興趣,等會一起來嘗嘗,一看就是嫩貨,我先□□,你再來啊。
彆介啊兄弟,我隻開一個苞,不是還有很多嗎?
這些話,她聽不太懂,可是她能看出形勢,他爬起來,抓起床頭櫃上的煙灰缸用力往他頭上砸過去。
那個叫譚烈的男人,彆過頭,手摸了一把頭上的血,直接把電話掛斷。
不知道從哪裡掏出繩子,男人和女人的力量總是懸殊的,她再怎麼掙紮,也沒有用。
再接下來的,就是噩夢了,是她這輩子揮之不去的噩夢。
不是一個男人,是很多。
後來她從彆人口中,知道了這個詞:□□。
她以為這個世界有光,可是她發現,這個世界的光,早就被人遮得嚴嚴實實,它照不到底層身上。
首先是她的男朋友,跪著求著她不要去報警,不然他就是共犯了。
他好像沒有看到她臉上的傷,好像沒看到她破碎的衣裳,沒看到她已經不會跳動的心。=杰米哒XS
他跪在她麵前,口不擇言:他們給了我好多好多錢,我娶你好不好,我不嫌棄你,我不會嫌棄你的,錢是你掙來的。
他的眼裡隻有自己,從來沒有過她,她突然就笑了,牽動了嘴角的傷口。
她想要報警,他卻突然變了麵孔,把她關了起來。
脫光她的衣服,把一切證據從體內洗乾淨。
是什麼時候,下定決定一定要從為自己討回公道這條路上走下去的呢?
大概是彆人的眼光,看她的時候,像是看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一樣。
她那個男人不注意的時候,逃了出去,去了警局報警。
先是一個男警接待的她,然後叫了女警帶他去驗傷。
她以為這樣就能得到所謂公道,可是沒有,如果不曾期盼過正義,那麼她也不會如此失望。
錢,是多麼重要啊。
它好像可以一手遮天。
陳餘山是她的律師,她就是在這個時候遇到他的,那個時候的陳餘山,已經是南清法學係有名的老師了,他掛名在外麵的律師機構。
他是主動找上來的,他關注了這個案子,分文不取的來了。
她給了嚴婉清希望,原來這個世界上不止黑暗,還是有善良的人,他會憐惜自己,會公平的看待這一切。
這場官司,打得並不順利,磕磕絆絆,對麵家大業大,請來的律師也是業內有名的,陳餘山曾經的學生,李燕春。
陳餘山坐了萬全的準備,他以為這個案子,會勝利。
可是他低估了對方的無恥,他們拿出了譚烈未滿十八的證據,拿出了他有精神問題的證明。
他明知是偽造,卻沒有辦法,所有的一切都是這麼的□□無縫。
譚烈在法庭上的認罪態度良好,即使他的眼裡滿是不屑。
最後定的罪,微乎其微。
開庭結束後,他看到李燕春和譚家人握手,精致的妝容,咄咄逼人的氣勢。
這是他的學生,他的好學生,他最得意的學生。
她好像全然忘了,法律真正的意義。
她的眼裡隻剩下名利,法律成為了她跳躍社會階層的墊腳石。
並不是說律師不能為壞人辯護,可律師應當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而不是以當事人的意誌馬首是瞻。
這件事遠遠沒有完,它沒能被捂住,大概是譚家還是有名的,它在小範圍內鬨大了,嚴婉清的父親不知道從哪裡得知這個消息,進了城。
他揣著刀,想要報複。
他的心裡沒有法律,隻一顆深愛女兒的心。
可是他忘了,這裡是城市,他沒能近到譚烈的身,就被保安也抓住,送進了公安局。
犯罪未遂,陳餘山就這樣剛給嚴婉清的案子辯護完,又給了她父親辯護。
辯護站在律師的角度來說,是很成功的:法益是入罪的基礎,但倫理是出罪的依據。
他充分的將這件案例的客觀因果關係在法庭上講述。
卻又在無形之中,將嚴婉清刺了一箭,她又一次的作為證人,站在法庭上揭開了自己的傷疤。
法律多無情啊,它隻是冷冰冰的法條。
嚴婉清的父親嚴榮根,看到庭下自己女兒含著淚水的眼睛,在這一刻,也明白了自己的無知,他好像又給自己的女兒添麻煩了。
事情結束後,嚴婉清回了鄉下,嚴榮根因為疾病,被判了緩刑,陳餘山也將他送了回去。
村裡的人質樸,沒有人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麼,也就這麼安安靜靜的活了下來。=杰米哒XS
可是嚴婉清每個深夜都會驚醒,她好像患了很嚴重的心理疾病,她在某個深夜,對著鏡子,用刀將自己的臉,一刀一刀的劃爛。
都是因為這張臉,才會這樣吧,她把一切都怪罪給自己。
陳餘山始終懷著愧疚,是他的輕心,才造成的這一切,如果他能早些認清李燕春的為人,如果他能早一點關注嚴婉清的心裡狀態。
也許就不一樣了。
他重新將嚴婉清接到城裡,定期做心理輔導,慢慢的,她好了很多,隻是害怕和其他男人接觸。
陳餘山在車上將這件事,緩緩道出,傅慎寧沉吟片刻,說:“你沒有錯。”
“不,我有錯,我錯在當年隻教會了他們如何使用法律,而忘了教會他們要有良知。”
“不,是她自己迷失了自己。”傅慎寧說。
“那你呢?”陳餘山問。
傅慎寧緘默,如果有一天,路安身上發生了這樣的事,他大概會和嚴榮根一樣,殺了所有人。
如果有一天路安做了這樣的事,他大概會和李燕春一樣,替她開罪,想儘一切辦法。
“我不知道。”他隻能這麼回答。
可他轉念一想,路安永遠不會做這樣的事,她是什麼樣的人,他再清楚不過了。
可如果發生了呢?他該怎麼辦?
陳餘山歎氣:“如果你是李燕春,你會替譚烈辯護嗎?”
“會,他擁有請人辯護的權利,”他解釋,然後繼續說,“但我想,我不會拿出之後的那些偽證。”
他不屑,再多的錢、權、勢,於他而言好像沒有那麼多用處。
陳餘山原本暗淡的雙眼,因為他的這句話,又亮了起來。
好像,麵前這個人和李春燕不一樣。
但他依舊不放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長籲口氣,說:“也許你看不到正義,但我希望你能學會良善,這聽起來很容易,但其實很難。這不是一條有光的路,更多時候沒你將會在黑暗中前行。”
該說的話,
他已經都說了,他在等傅慎寧的一個答案,最後的答案。
然後他看到傅慎寧眉頭蹙起,最後漸漸鬆開,整個人周身的氣息變得不那麼凝重。
“好。”他答應了。
善良的人,成為這樣的人,也許也不錯。
因為他突然發現,他的路安,也在期盼他成為這樣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她在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引導著自己:擁抱這個世界。
與人為善,予己為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