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媽媽雖是主母陪房,平日裡在顧府地位也不低,但畢竟還是個奴婢。而顧元初身為顧府小姐,身份擺在這裡,欺負起來時令人格外有快感。
“這馮媽媽怎如此膽大,居然敢公然欺負顧家女郎。”瞧見如此情狀,就連平日裡安靜的素彎都皺起了眉。
蘇細抬手撥開帷帽一角,露出半張臉。
“這位媽媽何故生這麼大的氣?”
馮媽媽轉身,看向盈盈立在半丈遠處的蘇細,下意識將腳收了回去。蘇細的帷帽撩開半截,隻露出一截纖細如鵝的粉頸和白皙漂亮的下顎。說話時紅唇輕動,聲嬌語軟。看身段打扮,也不知是哪位府上女郎。
馮媽媽知道今日裡前來赴宴的女郎皆是一些身份貴重的,自不敢得罪,便趕緊矮頭福身道:“女郎萬福。是這小丫頭不懂事,老奴教訓幾句罷了。”
“小丫頭?”蘇細輕笑,慢步過來。鮮豔的指尖襯著素白帷帽,抬臂時寬袖下滑,露出一截藕筍似得腕子,逼近時身帶暖香,頗有些氣勢。
“你是小丫頭嗎?”蘇細轉頭看向顧元初。
方才離的遠,沒看清。如今近了,蘇細這才發現這顧家小姐的雙頰內還藏著兩顆大大的糖果子呢。鼓囊囊的塞在麵頰裡,像隻偷食的白鼠兒似得。
“不是。是大丫頭了。”顧元初驕傲地挺起小胸脯,聲音含糊不清。
馮媽媽嗤笑一聲。
蘇細麵色微僵。她也是蠢了,居然妄圖讓這個癡傻兒幫腔。她歎息一聲,“既是大丫頭,那也該懂事了。這地上的糖果子是不能吃的。”
“不能吃的?”顧元初歪頭。
“對,掉在地上的東西是不能吃的。”
“可是,可是剛才元初捧在手裡,是可以吃的。”顧家小娘子似乎急了。
蘇細搖頭道:“現下掉了,便不能吃了。”
顧元初蹙眉,轉頭看向馮媽媽,“是你打掉了我的糖果子。”
馮媽媽微偏頭,根本就不理這個小傻子,隻與蘇細道:“奴婢有事,女郎慢遊。”話罷,轉身往前去。
蘇細看顧元初似是在生氣的小臉蛋,她慢條斯理地褪去臉上帷帽,露出那張千嬌百媚的臉,歎息道:“癡兒。若有人欺負你,你定要回嘴罵得他爹娘不認,你這般嘴拙,可真是吃虧。”
顧元初呆呆地盯著蘇細的臉看,似是看癡了。
蘇細彎唇輕笑。
顧元初麵頰咻紅,扭捏道:“可是,可是阿兄說,可以直接打。”小傻子有些緊張,“我做錯了嗎?”
蘇細正褪帷帽的手一抖,“……打?”
顧元初表示自個兒嘴拙,隻能用行動表示了。她顛顛的往前跑,衝到尚未走遠的馮媽媽身後,然後猛地抓住她的脖子和屁股,高舉過頭,直接扔進了遊廊下頭的池子裡。
“嘩啦”一聲,水花四濺,驚起水鴨無數。
“啊,救命啊,救命啊!”馮媽媽在水裡撲騰著喊救命。不遠處的丫鬟們趕緊奔過來救人,然後被顧元初一腳一個紛紛撂倒,像疊羅漢似得滾在遊廊上哀嚎。
看到如此奇景,蘇細摘到一半的帷帽歪在腦袋上。等一下,這麼小的個子是怎麼把馮媽媽這麼壯實的老婦人徒手舉起來的?怎麼把這麼多丫鬟乾趴下的?素彎站在蘇細身後,十分緊張,“娘子。”
蘇細咽了咽口水,趕緊擺正自己的帷帽,迅速戴上,然後問一臉喜滋滋跑回到她麵前的顧元初道:“你會武?”
顧元初抓著自己腰間掛著的布袋子,露出裡頭顏色鮮豔的糖果子,獻寶似得捧到蘇細麵前,“阿兄說,這樣彆人就不會搶我的糖果子了。”
蘇細糾結萬分,所以她到底是搶還是不搶呢?
蘇細看一眼地上被揍趴下的顧府丫鬟,再看一眼池子裡被水鴨子啄得狼狽不堪的馮媽媽,表示搶這種事情,是野蠻人才會做的。
“大丫頭,你方才瞧見我的臉了嗎?”
顧元初想了想,“沒瞧清楚。”
蘇細那張掩在帷帽中的臉露出燦爛笑意,她聲音溫軟如粘稠蜜糖,勾著甜膩膩的尾音哄騙小丫頭道:“我是你兄長的未婚妻。你這糖果子真香,能給我聞聞嗎?”
……
青竹園內,顧韞章正在擦拭他的竹節盲杖。那邊顧元初提著裙子奔進來,“兄長,元初的糖果子被搶走了。”
顧韞章手中動作不停,甚至連頭都沒有抬,“哦?打不過?要兄長替你報仇?”
顧元初扭扭捏捏,“元初打的過,不想打。”
“為什麼?”
“元初喜歡她。她長得像糖果子似得。”顧元初雙手托著下顎,把小腦袋伸到顧韞章麵前,盯著那片白綢道:“元初喜歡糖果子,阿兄討她做老婆。”
顧韞章手中動作一頓。他想起顧元初那些五顏六色的糖果子。又想起女子那張耀如春華的臉。尤其是那雙眼睛,猶如蘊著星辰皎色,漂亮到攝魂奪魄。
果然是像糖果子,初見時便嬌豔的讓人不想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