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蘇細本意是在試探男人,但她瞧見男子這般無知無覺的用自己咬過的鮑螺,還是忍不住麵頰臊紅。
“呷在口內,入口而化,沃肺融心,確是至上之味。”顧韞章點頭稱讚,一派風雅。蘇細的目光卻直落到他那張細薄唇上。
郎君的唇本是蒼白淺淡的,如今沾了一點口脂,那豔色便尤其明顯。仿若白帕落了紅,素白開了梅。
“郎君。”屋門口傳來路安的聲音。
顧韞章吃掉手中鮑螺,製杖起身,“多謝娘子招待。”
蘇細想開口,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她眼睜睜看著顧韞章出門去,臉上霞色越發紅豔。
……
屋前,路安見自家郎君出來,正欲說話,眼尖的瞧見那唇珠處一點紅,“郎君,您的嘴怎麼流血了?”
“不是。”
“不是?那是什麼?”路安一臉奇怪,“難不成是吃了什麼好東西?”
顧韞章敲著盲杖的動作一頓,臉上是微不可見的笑,“算是吧。”
算?那到底是“是”還是“不是”呢?
“有事?”顧韞章進了書房,抬手一擦,指尖便沾上那一點紅。
路安正色道:“奴才聽說韓大人被廷杖一百,今早便派人去大理寺給韓大人送藥,卻不想被裡頭的獄丞攔截了。”
顧韞章麵色一沉,“顧服順搞的鬼?”
“是。奴才聽說韓大人傷勢嚴重,恐有性命之憂。”
顧韞章沉吟半刻,“此事錦衣衛指揮使徐饒可有動靜?”
“聽說也是送了藥,卻被大理寺截下了。”顧韞章道:“徐饒是聖人的人,若他送藥,那必也是聖人的意思。聖人應當是過了怒氣,改變主意,也是不想韓忠死的。我們在大理寺裡安插的人手呢?”
“郎君的意思是……”
“顧服順那邊必不會罷手,恐會在大理寺內對韓忠下毒手。你讓人盯著些,如有必要,劫獄。”
“郎君,咱們萬不能輕舉妄動。您如今羽翼未豐,萬事皆要鑽營。”路安急忙相勸。
“我知道,那也是下下之策。你先去辦事吧。”
路安拱手,正欲退出,突然又轉身,“對了,郎君,還有一事。”
“嗯?”
“您昨晚給我的空匣子……是什麼意思?”
顧韞章下意識伸手按了按寬袖內的那疊銀票,失笑道:“將那匣子燒了吧。”
……
蘇細用完早膳,正在給她收拾繡床的素彎卻是一驚,“啊,娘子,您這處怎麼有隻貓兒?”
貓?
蘇細抬手接過那隻小奶貓兒,見它餓得“喵喵”直叫喚,便讓素彎去弄了些羊奶喂。可憐的小東西撅著腚兒吃得炸毛,整隻貓兒都快掉羊奶盆盆裡了。
蘇細拎起洗了一個羊奶澡的小奶貓兒,用帕子給它擦了臉,然後托著小家夥去尋顧韞章。
書房內,男子還是一如既往地坐在榻上,仿佛整日裡無所事事,隻有發呆。
“我來還貓。”蘇細叩了叩房門。
裡頭人道:“我未曾養過貓。”
“可那日裡我明明瞧見它跟你一道睡的。”蘇細一瘸一拐地走進去。腳邊跟著的小奶貓兒瞧見蘇細的模樣,也抬起自個兒的小短腿,跟著踉踉蹌蹌地一瘸一拐,然後“啪嘰”一下跌倒了。
“哪日裡?”
“就……”蘇細想起來了,她闖進去時,顧韞章是正睡著的。還是敞衣的那種。而她走時,他也未醒。
興許是這隻□□自個兒爬上去又躲起來了。
“沒事。”蘇細想,昨夜她過來給顧韞章“蓋被子”的事應當是還沒被發現,既如此,那便假裝不知吧。
想起昨夜的事,蘇細忍不住又紅了臉。她伸手撥開頰邊碎發,視線落到顧韞章腳上。
男子穿一雙皂角靴,隱蔽之地繡青竹。她再往上看,外袍,盲杖,就連那白旖飄飄的白綢之上都繡了。
蘇細沒忍住,問他,“你足衣上也繡青竹嗎?”似是怕人誤會,蘇細趕緊解釋,“我可不是覬覦你的足衣。”說完,蘇細猛然覺得這話有些不對,她剛想改口,那邊顧韞章便道:“嗯,我知道。”
知道就好。
“娘子若想要……咳,我的足衣,我明日可讓路安替娘子送去。”蘇細:……憤而怒蹦。
“誰要你的臭足衣!”臭不要臉!
瞧見蘇細走了,小奶貓立時顛吧顛吧跟上去。
顧韞章坐在原處,抿唇輕笑。這小娘子,怎的如此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