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
假山石洞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聽聲音像是有兩個人。
在這宮裡,居然還有人敢偷雞摸狗?蘇細剛剛這樣想完,便想起來自己也正在偷雞摸狗。不過顧韞章尋的這地方真是不錯,偷雞摸狗的都聚一塊了。
“你慢點,輕點……”
這是一道女聲,蘇細聽著有些熟悉,但一時想不起來。
“我就親親,什麼都不做。”
這是一道男聲,蘇細聽著也覺熟悉,不過一時也想不起來。
外頭不知為何,越來越激烈,蘇細聽著外頭那寬衣解帶的嘖嘖水聲,忍不住紅了臉。
顧韞章尋的這處石壁十分隱蔽,裡麵能看到外麵的情況,但外麵不能看到裡麵。
蘇細背貼石壁,被顧韞章按在假山石上。凹凸不平的假山石硬邦邦的咯著她的肌膚骨肉。
她微微偏頭,借著月色,能看到顧韞章那張白玉似得麵皮。
蘇細知道,這個男人的自製力向來是驚人的,不然也不能裝瞎子裝這麼久。不過此時,她卻在顧韞章身上感受到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蘇細的身量隻到顧韞章胸前,隔著一層錦緞,她能聽到男人漸漸急促起來的心跳聲。
其實從看到顧韞章的第一眼起,蘇細就覺得這個男人仿佛天上神一般,帶著一股旁人無法靠近的淡薄冷漠感。
蘇細覺得自己不管如何靠近,都不能觸及到男人真實的那一麵。
如今聽到男人因為外頭的動靜而急躁起來的心跳聲,蘇細的心裡是雀躍的。起碼她知道,男人也是有七情六欲的。這種感覺,就仿佛男人被撕開了外頭的那層偽裝皮囊。
那一瞬間,令人覺得驚喜又痛快。
而且蘇細最滿意的是,男人的這股欲,是對著她的。
蘇細仰頭,昏黑暗色之中,她勉強能看到男人白皙瘦削的下顎。
她緩慢踮腳,伸手摟住男人的腰,指尖攥著他的衣袍,然後仰頭,在他下顎處親了一口。
感受到下顎處的溫熱觸感,顧韞章渾身一震,他垂眸朝蘇細看來,那雙鳳眸之中蘊著一股深沉暗色,眼底有星火燎原之勢。
蘇細歪頭,勾唇巧笑,姿態魅惑。正準備再親一口,男人便俯身親了上來。
氣勢洶洶,隱忍至極。
石洞外,月色淡泊,樹影連成一片,蟬鳴蛙叫清脆悅耳。
恍惚間,蘇細聽那男子道:“方才我母妃給父親彈了一曲琵琶,見父皇心情不錯,便趁機提了太子一事,你可知父皇如何答?”
“如何答的?”
“父皇應了。”
等一下!蘇細推開顧韞章的臉,閉起一隻眼,往那窄小的假山石洞裡朝外看。
那外頭糾纏的人竟然是蘇莞柔和大皇子?她早該猜到的!
自上次被蘇莞柔弄暈,醒來卻在大皇子處時,蘇細就應該想到的。不過這兩人的膽子也太大了吧,竟在宮裡就私會起來了!
蘇莞柔聽到大皇子的話,麵露喜色,“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我怎麼會騙你呢。”大皇子伸手攬著蘇莞柔。
這個蘇莞柔雖生得沒有她妹妹漂亮,但勝在身子不錯,最關鍵的是,她的父親是蘇苟。
“那你什麼時候娶我?”蘇莞柔勾著大皇子的手。
大皇子道:“我明日就去請父皇下旨。”
躲在一旁的蘇細抿唇聽完,暗暗心驚。
……
從宮裡回去時,已是晚間。
蘇細坐在馬車裡,單手托腮沉思,“如今朝中大皇子和三皇子鬥的厲害,聖人雖偏寵大皇子,但三皇子那邊做太子的幾率卻更大些。畢竟三皇子那邊有衛國公府撐著,而大皇子這邊除了一位沒什麼後台的貴妃外,就隻有顧顏卿了。”
“若是顧家尚未倒台,蘇莞柔選大皇子倒是個好籌碼,但如今顧家都不行了,那蘇莞柔怎麼會選大皇子的?”
聽著蘇細的分析,顧韞章道:“興許是不得不選。”
不得不選?難道是有什麼不得不選的理由?
蘇細努力回想方才聽到的話。除了大皇子說聖人答應要立他為太子外,並沒有什麼其它異常的。
蘇細又回想起上次見到蘇莞柔時她的狀態。
她記得蘇莞柔似是胖了些,然後在受到驚嚇時,手下意識捂著肚子……難道是……蘇細麵露驚駭,這蘇莞柔的膽子也太大了吧!
看到蘇細臉上的表情,顧韞章便知她已然猜出事情真相。
“蘇莞柔這把,確是賭對了。”男人道。
蘇細卻搖頭,“就算聖人要將大皇子推上太子之位,皇後那邊肯定不會罷休。雖然說大皇子這邊有顧顏卿,但自顧服順去後,顧家勢力已弱一半,定比不過衛國公府。”
顧韞章垂眸,看向小娘子微紅的唇,然後移開視線,聲音低沉道:“娘子忘了一個人。”
“誰?”
男人的聲音清晰且冷靜,“蘇苟。”
“他?”蘇細挑眉,蹙眉思索,然後似有些恍惚道:“顧服順那另外一半勢力,確是被他儘收囊中。”她以前怎麼沒發現她的這位假父親居然還有此等本事?
看著小娘子那副迷惘之相,顧韞章話中有話道:“不咬人的狗,才是最狠的。”
……
翌日,禦書房內,蘇苟將手中奏折呈給聖人。
聖人伸手扶額,麵有憔悴之色。他並沒有翻開那些奏折細看,隻看內閣附在各奏疏對麵上的票簽,然後道:“你做事朕一向是放心的,內閣交給你,朕也放心。”
話罷,聖人突然道:“蘇苟啊,你也跟了我二十多年了,太子一事你怎麼看?”
蘇苟位雖不算高,但乃聖人親近之臣,隨聖人二十多年,聖人視其為心腹。
蘇苟躬身垂眸立在旁邊,“皇子們賢德寬厚,不管陛下心中所屬是哪位皇子,都是大明朝的福氣。”
聖人嗤笑一聲,“你呀你,又給我打馬虎眼。貴妃昨夜又鬨了朕,皇後那邊也不安生。”聖人將手中的奏折往前一摔,眼神突然深沉道:“昨夜朕已答應了貴妃,要立大皇子為太子。”
蘇苟看著聖人的模樣,卻還是沒說話,隻靜靜站在一旁。
果然,聖人自己岔開了話題,“對了,內閣裡現下怎麼樣了?人手可還足夠?我瞧著最近有些年輕的孩子很是不錯,蘇苟,你可有想要的?你要是想要,朕就將人撥給你。”
蘇苟沉吟半刻,“臣覺得顧侍讀不錯。”
“顧韞章?蘇愛卿這是舉賢不避親呐。”聖人笑一聲,“不過他雖眼盲,但卻是個極有才華的。”說到這裡,聖人一頓,“你嫁他的是哪個女兒?我怎麼沒聽說過你還有第二個女兒?”
蘇苟立時低頭拱手,“少年不知事,置的外室所生。”
聖人微頷首,並未多問,隻道:“這個顧韞章確是不錯,就讓他一道升入內閣吧。”
頓了頓,聖人又道:“二郎也不錯,雖他父親做了些不好的事,但二郎這個孩子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才華不輸京師名士,辦起事來也乾淨利落,也讓他一道進內閣吧。”
“是。”
正說話間,守在禦書房門前的大太監進來通稟,“陛下,衛國公來了。”
聖人眉頭一皺,“不見。”
不想話音剛落,那大太監麵露躊躇之色,“陛下,衛國公說想與您商談一下邊疆軍事,十分緊急。”
聖人抿唇,麵色沉鬱下來。
蘇苟知道聖人的脾氣,便上前道:“臣有要事,先行告退。”
聖人擺手,語氣微冷,“去吧,順便讓鄧嘯進來。”
“是。”
蘇苟躬身退出去,正巧在禦書房門前碰到鄧嘯。
鄧嘯身穿一品武官常服,腳蹬o皮靴,就那麼大剌剌地站在禦書房門前。
“蘇翰林,哦,不對,該喚蘇翰林為蘇首輔了。自從顧服順那老家夥走了以後,蘇首輔簡直是如日中天啊。”
蘇苟笑道:“鄧總兵這話就不對了,大家都是為聖人做事,皆是為人臣子之輩,不敢居功。”話罷,蘇苟拱手與鄧嘯告彆,並道:“聖人已等候多時,鄧總兵快些進去吧。”
鄧嘯冷哼一聲,“裝模作樣。”然後甩袖進了禦書房,一眼看到聖人,上前道:“給聖人請安。”
聖人翻閱著手中奏折,連頭都沒抬,“邊疆有何軍務要事?”
鄧嘯道:“金國那邊又蠢蠢欲動,老臣抓到幾個金國奸細,正在審問拷打。”
都是些小事,聖人不耐道:“還有其它事嗎?”
鄧嘯上前一步,“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聖人終於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奏折嗎,抬眸看向麵前的鄧嘯。
禦書房內的空氣突然凝重起來,鄧嘯語氣雖尚算客氣,但那眼神卻並不怎麼恭順,“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覺得是時候該提醒聖人一些事了。”。
聖人猛地抬手將手裡的奏折朝鄧嘯扔過去,“你這是什麼意思?”
鄧嘯上前一步,彎腰撿起那奏折遞回到聖人案道:“陛下,您的奏折掉了。”鄧嘯的手從奏折上的票簽上略過,然後道:“咱們大明朝,百年基業,素來都是有嫡立嫡,無嫡立長。”
“陛下彆忘了,您也是這麼過來的。”說到這裡,鄧嘯從寬袖內取出一物,放到聖人麵前,“對了,這是老臣的奏折。”
鄧嘯伸手點了點自己的奏折,壓低聲音道:“聖人莫忘,懿德太子。”話罷,鄧嘯便拱手退了出去。
聖人抓緊那份奏折,氣得麵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