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老三媳婦那個做精，摔了一跤還摔聰明了，提出要把三個孩子帶到部隊去離婚，她莫不是要同咱們搶老大老二撫恤金吧？”
田桑枝有些擔心，老大老二軍階高，撫恤金有七八百呢，兩個人加起來那可不就是有一千五六，老二撫恤金他媳婦主動放棄，所以孩子也沒要，就這，她憑著烈士家屬身份，回城找政府領導，給安排了個人人羨慕好工作。
可惜這兩個不是親兒子，不然老大烈士家屬名額，就能給自家親兒子換一份城裡工作和戶口。
“這幾個小崽子可不能叫老三媳婦帶走，他們是烈士家屬，十六歲之前大隊裡每年都有補助，費不了咱們家多少糧食，他們走了，再想老三往家寄津貼，那是不可能。”
顧衛民也知道這個理，前些年幫著大哥養三個孩子，大哥每月都寄二十塊錢回來，還有些日用品票，農村養孩子哪用得著那些錢，給口窩窩頭見風就長，大一點還能幫著家裡下地乾活掙工分。
家裡現在住這三間大瓦房就是靠著大哥寄來養娃錢蓋起來。
後來老大老二老三一窩蜂跑去參軍，大哥才斷了彙款單，好在沒幾年幾個侄子都有了孩子，開始往家寄津貼，顧衛民家日子一躍又成為全村最殷實。
“她搶不走孩子，我大哥不會允許一個要離婚女人帶走他親孫子，親爺爺不發話，老三媳婦還能從咱們小顧村帶走三個大活人？她連出門介紹信都開不到。”
“而且咱大嫂，也不會同意三個小崽子離開小顧村，去給她添堵。”
顧衛民口中大嫂虞美琴，是顧衛國在發妻死後娶小嬌.妻，大哥比她大了十幾歲，跟寵小孩一樣寵著她。
三個孩子要真被老三媳婦帶走，到部隊她拿錢離婚走人，這三孩子部隊上肯定會送去親爺爺那裡，那虞美琴還不得嘔死。
田桑枝聽老伴一分析，心放肚子裡，地裡刨食農民都是看天吃飯，今年老天爺不賞飯吃，這雨連綿了一個多月，地裡莊稼都泡爛了，秋收估計要打饑荒，這一年收成算是完了。
村裡頭人人愁眉苦臉，就她老顧家底子厚，手上有錢有票，餓不著。
她挽起袖子在屋簷下抽了幾根劈好晾乾木材，“那我去做飯，今兒個有魚，這雨下也沒法下地乾活，讓兒子把梅樹下米酒起出來，你好好喝兩盅。”
***
趙晚對著電話裡再一次跟顧衛國表態，“爸，我要帶三個孩子去部隊找顧北川，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告知你，你要是不同意，我隻能帶著孩子上你家，去蹲部隊大院門口，讓你們領導都知道，親爺爺不養孫子，丟在老家給叔爺養。”
她篤定顧衛國不敢讓她上門，他這個親爸娶了後娘，就再也沒管過三兄弟，每個月拿二十塊錢打發在老家。
這麼些年三兄弟娶妻生子給他發電報，他說工作忙連麵都沒露。三兄弟寒了心，父子之間再也沒走動過。
可是外人不知道呀，她帶著三個孩子往顧衛國家屬大院一鬨，顧衛國天生涼薄本性立馬人儘皆知，仕途上彆想再升了。
原本一直端坐在沙發上虞美琴坐不住了，她丈夫已經是副師長，憑什麼受這個小娼.婦氣。
她對著電話忍不住出聲，“你唬誰呢，村裡不給你打證明，你一個外鄉人連鎮子都走不出去，我看你怎麼來。”
沒有證明就不能去鎮上換全國通用糧票，也住不了招待所，還帶著三個孩子，她是想在路上就餓死嗎？
虞美琴不信。
趙晚抓著電話不急不緩，“呦，是我後婆婆啊，多虧您提醒一句，那就麻煩我爸給村支書打電話，讓他們開好證明給我。”
虞美琴：“你做夢呢。”
原身並不是孩子親媽，她能拿親疏去堵田桑枝嘴，也是知道親爺爺這一關肯定會為難。
趙晚發狠說道：“後婆婆您可想清楚，我出不了村子我能打電話，既然親爺爺不養孫子，那我給孩子外公打電話，讓他們來接孩子好了。”
她並不確定親外公那邊會不會管孩子，至少那年顧北川到死，沒有跟親生父親聯係過，也沒跟外公聯係過。
不知道這一大家子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不為人知糾葛。
虞美琴：……前妻那頭親戚，是她男人死穴。
顧衛國忙揮開妻子，示意她不要插嘴，他說道：“小薑同誌你不要著急，你可想好了，這孩子要是在路上出了什麼岔子，我這個親爺爺是不會放過你。”
孩子留下來也會出意外死，趙晚必須給他們帶走，“爸，您可不要詛咒自己親孫子，大哥二哥在天上看著你呢。”
提到兩個死去兒子，顧衛國心裡是有愧疚，頭頂吊燈吱吱呀呀，在地上投出斑駁影子，他猛回頭，窗外是風吹梧桐沙沙響聲。
他後脊梁發寒，冷汗下來了，冷笑道：“好，我就讓你帶走三個孩子，看你能不能順利到軍區，看老三會不會把撫恤費給你。”
如此貪心愚蠢女人他還是第一次打交道，顧衛國氣掛了電話，想了想還是再打一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