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警車上坐著四個人，其中三個還是身形高壯的漢子，把本就不算寬大的空間搡得滿滿當當，誰都沒有心情說話，全程無言。
好不容易忍到派出所，招呼兩位同事把高海天柳嶽麗兩人帶進去，沈警官火速把同行的萬警官拉到角落，強行喂瓜。
萬警官一臉莫名，“乾嘛，我著急審案子。”
沈警官白他一眼，“著什麼急啊，接下來我要說的這事兒是非常重要的情報，你在審案前必須知道。”
聽得萬警官更加迷糊，“什麼重要情報？”他昨天出了一天外勤，所以錯過了高海天“死而複生”和前妻對峙的大戲。
沈警官神神秘秘的湊近他，“富豪高海天落水失蹤案你還記得吧？”
“當然記得，應該說咱們所沒有人不記得吧。”
“你口中那位不知名先生就是高海天。”
“什麼！”萬警官[地鐵老爺爺看手機]臉，就，離了大譜了。
沈警官儘量精簡而不失細節的把失蹤案時隔四年的後續補充完整，成功引來同事唾棄。
“這什麼人啊，你活著就坦然活著，沒感情就離婚，小地方一躲四年圖啥啊，就為了談場婚外戀？”正直而正常的萬警官實在搞不懂高海天的腦回路，一時又想起剛才在賓館柳嶽麗一臉堅定說的那句“我們是正經談戀愛”，更是費解。
以防冤枉好人，他特意多問一句，“這個柳嶽麗知道高海天是已婚身份嗎？”
沈警官，“以前知不知道咱不清楚，反正能跟著高海天回來，說明現在肯定是門清的。”
其中深意萬警官秒懂，他撇了撇嘴，“半斤對八兩，都不是什麼好人啊。”
兩位聊完，表情一肅，進屋做筆錄。
於是乎，繼昨天後，楚夕顏再次接到了派出所沈警官的電話，通知她去簽字領人。
楚夕顏明知故問，語氣充滿疑惑，“領人？誰啊？”
沈警官結結巴巴的，娘的，真是尷了大尬，他一個堂堂正正辦案警察，怎麼比高海天這個犯錯當事人還理虧呢，“呃……是這樣的，楚女士，高海天高先生因為某些原因，現在正在我們所裡做筆錄，需要通知到家屬，您看、您有時間過來一趟嗎？”
電話那邊的楚夕顏聽得笑死，這是有多心虛，都稱呼上“您”了。關鍵問題是，你心虛個什麼勁兒啊。
同一時間，旁觀通話的萬警官產生了相同的疑問。
等沈警官磕磕絆絆地把賓館事件和楚夕顏講清楚，像是完成什麼人生大事似的放下電話，萬警官一把攬住他的脖子，“我說老沈，做壞事的另有其人，你心虛個什麼勁啊？”
沈警官苦著臉攤手，“鬼知道。”
*
有時候，人生就是如此奇妙，就像楚夕顏打死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去警局領前夫和小三柳女士，雖然這個舉報是她一手製造的，她簽字的手依舊很不情願。
“喂，是不是你？”高海天也不是傻子，早在派出所做筆錄時他就往楚夕顏身上懷疑過，這會兒出來，見四下無人，直接質問，“我想來想去，我回來的事情沒幾個人知道，隻有你有這個動機。”
楚夕顏，“我有什麼動機，你說說。”
“報複我啊，難道還不夠明顯？”
“哦，原來我在你心目中這麼神通廣大，在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被叫到派出所，迅速消化完你還活著的事實，協商好離婚事宜後又馬不停蹄找人跟蹤舉報你，最後還要自己親自來撈你，先不說這點時間夠不夠我臨時計劃這件事，就說頻繁出入派出所，合著我的臉麵不值錢啊，你逗不逗。”
高海天從來不知道前妻還有如此伶牙俐齒的一麵，正要再辯幾句，被柳嶽麗扯了下衣擺，乖巧作罷。
兩人間的小動作被楚夕顏儘收眼底，隻是將頭扭向一邊，免得臟了自己的眼睛。從頭到尾，楚夕顏都沒有正眼瞧過柳嶽麗，哪怕一眼，對她整個人的存在視而不見，忽略當空氣。
正因為這種態度，原本打算隱形到底的柳嶽麗在路口三人即將分開時衝動開口，“今天的事情謝謝了，楚女士。”
一句話成功把楚夕顏的注意力引到她身上，頗有深意的上下打量她一番，“哦，原來你會說話，我以為是啞巴呢。”
柳嶽麗的眼眶瞬間紅了，把高海天心疼的不行，視線如刀的瞪過來，“你說話注意點！”
有人撐腰，柳嶽麗的底氣漸足，“楚女士，你過分了。”
楚夕顏沒有理會叫囂的高海天，隻看向柳嶽麗，“其實我很好奇一件事。”
“什麼？”
“以你的身份和立場，該是多厚的臉皮才能如此心安理得的和我說話、甚至是指責呢？”
對於她的話，柳嶽麗並不認同，“阿天當時失憶了，我和他認識、包括相愛的時候都不知道他不是單身。”
楚夕顏卻不買她的賬，反問，“那現在呢？”
柳嶽麗沒話說了。
楚夕顏湊近，在她的耳邊輕聲道，“就算是不知情做三，也是小三。何況，你是真的不知情嗎？”
這一瞬間，對上近在咫尺的雙眼，柳嶽麗有一種被楚夕顏看透了的感覺，這種莫名的認知讓她不自覺打了個寒顫，隨即搖頭：怎麼可能，不要心虛。
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楚夕顏毫不猶豫地轉身，走之前不忘提醒高海天，“戶口恢複後立即給我打電話，去辦離婚。”
“放心，我隻會比你更急。”
“但願如此。”
“哎，你等等。”見楚夕顏要走，高海天小跑著過去攔住，怕柳嶽麗聽到他接下來的話，特意壓低聲音，“你帶錢了嗎？或者先給我一張卡。”
高海天手頭也不是沒錢，他在柳嶽麗老家帶著全村成功致富，自然小有積蓄，但這些錢並不能支撐柳嶽麗過上他向對方承諾過的好日子，因此才腆著臉向楚夕顏開口。
對於這個請求，楚夕顏當然是一口—回絕，“我沒錢。”
見她不配合，高海天也不過多糾纏，他不過隨口試探一下，想著能爭取到錢就爭取，爭取不到立刻收手。再說他的身份恢複不過時間問題，頂多一周，他又能做回那個意氣風發的高董，到時還怕委屈他的阿麗嗎。
這時的高海天沒有預料到，打臉竟來得如此之快。
*
那是一個天氣晴朗的上午，自覺萬事俱備，隻差恢複戶口的高海天悠悠閒閒來到方律師所在的事務所，因為忘了預約和提前告知，在休息室乾坐了一個小時都沒能破壞他的好心情。
“抱歉，新接了一個案子，讓你久等了。”對於高海天的到來，已經從楚夕顏那裡得知他“複活”一事的方律師不僅沒有感到驚訝，反而有種“猜到你會來”的塵埃落定。
“過去的事情既然已經過去，我也就不多問了，總之一句話，歡迎你回歸。”
“謝了。”高海天和他對了一下拳頭，在對麵的沙發坐下，開門見山道明來意，“你應該知道了吧，老方，我已經和楚夕顏談好離婚了，新戶口本和身份證下來就去辦手續。”
方律師點頭，“聽我家武彤提過兩嘴，真的想好了，你？”
“想好了。”這會兒沒有外人，高海天一臉紮眼的甜蜜表情，特酸的來了一句，“如果這輩子我注定要傷害一個女人，隻能是楚夕顏了。”
方律師忍了又忍，默念三遍職業道德，勉強壓下心頭邪火，微笑道，“所以你今天來找我是—”
“既然感情上對不住，經濟方麵我想多補償一些，想請你擬訂一份離婚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