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山正欲開口說什麼,老太太一揚手,打斷了他道:“方才的話,你也都聽到了。你不必急著回答我,也不必提什麼報恩不報恩,你自己先好好想清楚了再說。”
“你若不願,我能理解。但你若應下了,就得保證,要一輩子隻對香兒好,不能虧待了她。”
曹氏也萬沒想到婆母會出這樣的主意,她一時沒說話。
至於柳香,更是隻垂著腦袋靜坐一旁。不吭聲,也不看誰,隻默默聽著祖母的話。
張青山忽然離座,在老太太跟前跪了下來,嚴肅又認真說:“能娶小姐為妻,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隻是小姐金枝玉葉,是尊貴之軀,而我一窮二白,還欠了您這麼多。讓小姐跟了我,怕是會委屈她。”
老太太是看著麵前的這個年輕人長大的,對他知根知底,深知他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
“我剛剛外麵說的,想你也聽到了。我以後去了,我的東西會留一半給香兒。她爹那裡,香兒也能分得一份豐厚的嫁妝。你會打理莊子鋪子,也識字會撥算盤珠子,隻要你能承諾一輩子不辜負香兒,你們日後的日子,會過得很不錯。”
張青山和柳香也不是初識了,柳香常來鄉下陪祖母,自和張青山早就相識。隻不過,一個是富戶人家的小姐,一個則是為了報恩留下來的窮小子,就算彼此認識,也沒怎麼說過幾句話。
張青山對柳家的這位大小姐自然是早就心生愛慕,但他從來知道自己的身份,從沒敢有過任何非分之想。何況,柳小姐花容之姿,爭相要娶她的,能擠破柳家大門,哪裡輪得到他去肖想她。
但如今……如今老太太做主發了話,也由不得他敢不敢去想,而是答不答應了。
老太太說的那些,他自然都能答應。能娶得柳小姐為妻,寶貝著還來不及呢,又怎會辜負她。
“我……”張青山雖跪著,但卻不停往柳香那邊瞄,想看看她聽了這些後是什麼反應,他絕不想讓她為難委屈。
但她一直垂著腦袋,他看不清她神色。
張青山忽然雙拳攥緊,鼓足勇氣,終於說:“我願意!我向我已逝去的母親發誓,定一輩子對小姐好。”
老太太則笑了:“那你起來吧,彆跪著了,地上怪涼的。”
然後又問了他幾個有關秋收的事,聽說正忙著,就讓他趕緊去忙了。
等張青山離開後,老太太才問一直沉默不語的母女倆:“你們心裡怎麼想的?”
曹氏心裡其實對老太太私自定下的這門親事不滿意,可老太太的眼光她是知道的,而且老太太最疼她這個孫女了,肯定不會害了她。所以,哪怕再不情願,覺得是委屈了女兒,曹氏也不好說什麼。
曹氏想了想,猶豫著說:“這孩子瞧著不錯,又是母親您看著長大的,品性應該沒問題。隻是,畢竟是婚姻大事,不能草率定下。要不要……回頭再和老爺商量商量?”
老太太哼說:“他那個麵團性子,和不和他說,也都一樣。隻要你同意,我同意,香兒自己也同意,這事就沒問題。”
“香兒,你自己心裡是怎麼想的?”
事到如今,柳香已經沒了挑三揀四的餘地了。他知道自己失了清白之身,卻依舊肯娶,那她還有什麼可挑的。
而且,張家家裡簡單,嫁過去後,無需應付公婆和周旋親友。隻要夫妻感情好,日子就應該能過得好。
“孫女願意。”柳香點了頭。
老太太說:“既然香兒也願意,就趕緊把這門親事定下。隻要親事定下了,日後再有誰登門提親,皆可打發了。”
柳香如今倒是不怕彆的誰登門提親糾纏,畢竟都好打發。她怕的,依舊是那個章縣令。
柳香總覺得他對自己有所圖謀,並且態度堅定又執著。若他回古陽縣後得知自己已把親事定下,也不知道,他還能做出什麼不可理喻的事來。
又或者,得知自己已定了親事後,他就死心了?
柳香心中祈禱他能如此,否則的話,這一劫,依舊難過得去。
至於那個說會對她負責的趙二爺,柳香早把他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他的所謂承諾,她當時就沒放在心上,現在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