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筆交易,是那日玉嬪來她寢宮,她們二人商談了一個下午的交易。
“之前許多年,是哀家錯怪你了,哀家向你道歉。”如今那個男人已經不在了,太後心境也放寬了許多。如今得到了這些權勢後,再回想從前,不免也要在心中笑話自己眼界窄。
原也不是吳王妃的錯,何苦她當年竟恨她到如此地步呢?
之前的玉嬪,如今的吳王太妃,倒一直都看得很開。
“臣妾心中從未怪過太後娘娘,便是從前太後並不能理解臣妾,臣妾也知道,太後生氣,乃是一個女人,一個妻子該有的情緒反應。試想,若是當年吳王搶了彆人的妻子入王府藏匿,臣妾心裡肯定也會如太後當年一樣。”
“這些年,臣妾心中也隻有先吳王一個。之所以苟活至今,不過也隻是為了衡兒而已。如今他順利認祖歸宗,記在了先吳王名下,臣妾哪怕即刻去地底下見先吳王,也沒什麼遺憾了。”
太後卻說:“你是苦儘甘來,如今真正的好日子才算開始。你也還算年輕,身子也還不錯,吳地又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到了那裡,頤養天年,再讓側妃給衡兒生兩三個孩子,以後有的是你高興的日子。”
吳王太妃笑著福身謝恩:“臣妾多謝太後娘娘。”
“去吧。”太後說,“衡兒還在宮外等你,莫要誤了趕路的好時辰。”
“臣妾拜彆太後娘娘,恭祝娘娘萬福安康。”吳王太妃俯首叩恩。
母子二人出了宮後,直接上了宮城外的馬車。也沒再回衡陽郡王府了,而是直接出發往城門口的方向去。
母子二人共乘一車,吳王太妃見兒子始終沉默不言,到底知道他的心事,於是伸出手去,緊緊握住他手說:“當年是你自己沒有堅持,錯過便就是錯過了。如今既然知道她嫁了個十分好的夫婿,你又何必再意難平呢?”
“放過她,也放過你自己。”
吳王聞聲朝母親望過來,笑容勉強,但卻真誠。
“總歸是有遺憾的。”吳王說,“這些日子來,兒臣一直都在想,若是當年兒臣並沒有逃避,而是選擇正視自己的心,或許便就不是如今的這番場景了。”
“衡兒,你要知道,假設是最沒有意義的事。時光又不會倒流,假設那麼多,除了給自己徒增煩惱外,又還能有什麼意義?活在過去和幻想中的人,是永遠都不會幸福的,隻有活在當下、珍惜眼前人的人,才會過得滿足。”
他又何嘗不知這個道理?隻是不是人人都能有母親的這份心胸的。
“兒臣明白。”但他還是怕母親會為自己擔憂,還是這樣說了,“如今離開了京城,日後怕是再也不會回來了。既然此彆已是永彆,兒臣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前麵就到城門口了吧。”不想再說這些徒惹母親擔心,所以,吳王適時轉移了話題,順勢撩開了馬車側麵的簾子。
卻恰巧,目光撞上了此刻正騎著高頭大馬等候在城門口的趙家二爺。
吳王眉心輕蹙,輕輕啟口對趕車的馬夫說:“停一下。”
趙佑楠是專程來送吳王母子的,所以,見吳王府車隊停下後,他則也翻身下馬,親自朝吳王母子走來。
“臣見過太妃娘娘,見過吳王殿下。”趙佑楠行了個軍人之禮。
吳王太妃笑意盈盈望向趙佑楠,衝他點了點頭後,則俯身對候在車門邊的丫鬟說:“去車後告訴側妃一聲,就說先不急著趕路,停下來,去路邊的茶肆喝點茶。”
太妃和吳王側妃坐一桌,趙佑楠則和吳王坐一起說話。
“不論怎樣,還是要多謝吳王當年對柳家的不告發之恩。”趙佑楠此來,也是和妻子商量好的。既然當年吳王就已經知道了柳家太公的身份,卻選擇的默默守住這個秘密多年,隻這一點,便也該來親自送彆道謝。
吳王道:“倒不必謝,本王也從未想過會去告發什麼。本王外祖當年和魯國公也算舊識,得知故人還在,本王也很替外祖父高興。”
趙佑楠點點頭說:“魯國公一生忠於大晉朝堂,但凡和他深交一些的舊人,誰不了解他的赤子之心。如今丁家爵位得還,也後繼有人,想丁公在天之靈也可得以慰藉了。”
吳王其實和趙佑楠並沒有什麼話可說,平時也鮮少有什麼交集。所以,幾句下來,也都有些冷場。
不過,相對吳王來說,趙佑楠還算是能熱場的人。他抬頭朝茶肆外看了眼,而後說:“送君千裡,終須一彆。天色不早了,殿下還要趕路,就此告辭。”
吳王也起身,朝趙佑楠抱了抱手,真誠道:“祝好。”
說完,他側身朝旁邊的桌子望了眼後,率先回了馬車。吳王側妃扶著太妃,二人皆朝趙佑楠點頭打了招呼後,也跟著往馬車上去。
趙佑楠則是等親眼看到吳王府車隊出了城後,這才打馬回府。
趙佑樾和盧秀慧的婚期,因著國喪的緣故,隻能往後推。反正,今年之內是不能成了。
倒也不是國喪期間不準娶親迎親,隻是不能大操大辦而已。但趙佑樾不想委屈妻子,他想這次親力親為大辦一場。所以,隻能延期到明年的時候,打算到時候出了國喪期後,再好好熱鬨一場。
有趙佑樾這句話,盧家那邊倒是不急了。
雖說如今盧秀慧還未再次被迎娶進趙侯府,但因兩府的交情在,她也時常過來坐坐。隻是苦了趙佑樾,好不易在而立之年嘗得了那種滋味的妙處後,竟又被迫隻能忍。
畢竟,妻子雖說豁達不拘泥的性子,但也是個有節氣的。讓她一再在尚未進門時和他廝混,她肯定也不會答應。
好不易又挨過了一年,到了次年的三月後,趙佑樾總算是等來了希望。
過完年後開始,整個二月到三月上旬,趙侯府的人都是進進出出忙忙碌碌的。三月中旬開始,趙侯府府裡府外都掛起了紅燈籠,開始張燈結彩起來。
而盧家那邊,也同樣熱鬨。
如今新帝已登基,朝綱正清肅,雖各地還有趁機作亂的亂黨,但憑朝廷的兵力,足夠應付。朝臣忠心能辦實事的多,在太皇太後的乾政下,朝氣清明,群臣順服。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減免賦稅,各種民製改革……也大大俘獲了老百姓的心。
在這種情況下,京城的百姓們聽說當朝最年輕有為的首輔大人趙大人要再娶盧尚書親妹為妻時,也都湊一起等著要看迎親這日的熱鬨。從三月中旬開始,就有不少百姓會悄悄成群結隊聚在趙侯府門前說說笑笑。
柳香也很忙,從前她成親時,是大嫂替她忙。如今大嫂和大哥要再次成親,成了她在忙他們的大婚了。
不過,好在她如今也不是初嫁侯府來的時候了,如今也算有些經驗,能辦些事。
墩哥兒下了學後,連夫子留的功課都來不及寫,就忙跑到後院來找母親。墩哥兒如今也是一個五歲的小小郎君了,自進了家學跟著夫子開始念書後,又有姐姐的監督,越發懂事明理起來。
但有個缺點還是改不了,就是貪玩。
“娘親這是什麼?”墩哥兒對這些紅紅綠綠的東西十分好奇,他覺得自己是第一次見過這樣的大陣仗。
姐姐告訴他說她的爹爹要娶她的娘親了,他不是很明白,為什麼姐姐的爹爹和娘親不是住在一起的。像他爹爹和娘親,晚上都是睡一起的啊。每回他賴在爹娘屋裡不肯走,都要被爹爹攆走。
柳香告訴兒子這是什麼後,墩哥兒又問:“那等伯伯娶了伯娘後,爹爹是不是也要這樣對娘親?”
柳香笑說:“我和你爹已經舉行過大婚了。”
“那為什麼伯伯和伯娘還沒有呢?”墩哥兒心裡有十萬個為什麼。
柳香也回答不了這些,恰見丈夫回來了,忙讓丈夫把兒子帶走。她這會兒忙著呢,可沒空和小家夥慢慢解釋。
趙佑楠剛從軍營回來,笑著就過來要把大胖兒子舉高高。墩哥兒卻嫌棄的捏著鼻子逃離他。
“爹爹又不洗澡就抱我,娘,您看他。”墩哥兒知道家裡爹爹和娘親誰聽誰的,所以找準機會就告狀。
趙佑楠卻不可能任這臭小子欺負,偏舉了他騎在自己肩膀上說:“這是男人味兒!是英雄的味道。臭小子還嫌你爹臭,等你長大了,也不比你爹好多少。”
“爹爹教我騎馬去吧。”墩哥兒小腦瓜總是想一出是一出。
“好,教你騎馬。”趙佑楠說,“馬上春獵就要到了,今年帶你去獵場見見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