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去省城的時候,黃茂林仔細留心,看到了許多新品種。在平安鎮的時候,他並沒有花大心思去研製新品種。就算做出來了,也不大好賣。
如今到了縣城就不一樣了,隻要你能做的出來,就不怕沒人買。普通小戶人家買不起,各家酒樓裡最喜歡這些新奇的東西,那些富貴人家的子弟也好獵奇。
黃茂林一邊四處跑,一邊和黃炎夏一起研製新品種。
這有了香豆腐,黃茂林還想做個臭豆腐。
黃炎夏剛開始聽到時候瞠目結舌,“豆腐臭了還怎麼吃?”
黃茂林搖頭,“阿爹不知道,我在省城吃的臭豆腐,那可真香!有臭豆腐卷,可以做菜吃。還有外頭專門賣的炸臭豆腐,加上一些料子,吃的人恨不得把舌頭都吞下去。這臭豆腐卷兒我心裡大概有了數,這炸的臭豆腐,還得再琢磨琢磨。”
黃炎夏哦了一聲,“做菜吃才是正理,你既然心裡有數,先把那臭豆腐卷弄出來。”
每次做新品種,黃炎夏都心疼的不得了,因為得糟蹋許多豆腐。
一次不成兩次,兩次不成三次五次十次都有可能。黃茂林雖然也心疼,但他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若舍不得這些豆腐,隻能到省城裡去做學徒,四五年的功夫,得耽誤多少事兒。再說了,黃茂林都二十好幾了,誰家也不招這麼大年紀的學徒。
梅香三天兩頭過來看一看,有時候幫著細月一起做飯。豆腐坊裡每天需要的柴米油鹽,梅香會打發貴仁送過來。
自從細月每天到豆腐坊來做飯洗衣裳,貴仁就每天惦記著,一聽說要送東西,頭一個主動請纓要過來。
自從二人定親
之後,梅香看細月每日穿得樸素,也時常給她捯飭捯飭,把自己的一些穿過了的仍舊有六七成新的裙子讓細月改小了穿,還把自己的花兒粉兒給了一些細月,教她怎麼擦臉,怎麼畫眉毛。
梅香的裙子都漂亮的很,什麼大紅銀紅、鵝黃柳綠,顏色各不相同,連上麵繡的花也各有千秋。
細月本來整日穿著灰撲撲的衣裳,頭發隨意攏了攏,素麵朝天。
頭一日穿上梅香的裙子,又擦了些胭脂,頭上還戴了朵紗布堆的月季花,耳朵上配了一對銀耳釘,貴仁看得嘿嘿直笑。
細月當時羞得臉通紅,要換了衣裳。
梅香嗔怪她,“作甚要換掉?這樣不好看?我看貴仁喜歡的很。”
細月小聲回道,“好看是好看,我隻是個丫頭,穿成這樣,不像個樣子。”
梅香笑了,“胡說,你是我的大丫頭,我讓你穿的,誰還敢囉嗦。你不用擔心,你是穿給貴仁看的,彆人心裡都清楚,沒有人會編排你的。”
王媽媽也在一邊幫腔,“細月姑娘,這一身好看得緊呢。都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再好看的人,若是衣衫襤褸,也襯不出來。這樣一捯飭,人立刻好看了三分不止。”
連鈴鐺和如月也在一邊說好看,青蓮拉拉細月的裙子,“細月姐姐,你就穿上吧,阿娘的裙子多的很,白放在那裡都壞了,我個子小又穿不上。鈴鐺姐姐和如月姐姐又沒定親,也隻有你能穿了。”
眾人都勸,細月也隻能穿上了。
黃茂林回來看到細月的裙子,仔細瞄了兩眼,差點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回到屋裡後忍不住偷笑,“都說細月長得不好看,這一用心打扮起來,也不差嘛。”
梅香斜睨了他一眼,“你可彆假裝認錯了人!”
黃茂林立刻過來拱手作揖陪笑,“大奶奶放心,我眼神好的很。再說了,大奶奶神仙一樣的人物,豈是細月能比的。”
這些日子細月去水玉坊做飯,又換回了以前那些灰撲撲的衣裳。
等黃茂林的豆腐坊漸漸走上正軌之後,梅香先把王聚財叫了回來,讓他跟著王媽媽學做飯。細月一個姑娘家,雖說是奴身,也不能總待在水玉坊裡。
王聚財跟著王媽媽學了一陣子之後
,梅香把他打發到水玉坊,換回了細月。
過了一些日子之後,黃茂林終於把兩樣臭豆腐都研製出來了。他先往酒樓裡送,等眾人漸漸接受了之後,街坊們也開始來買。
臭豆腐卷好賣,因為能做菜。那街頭小吃油炸臭豆腐,一時半會的沒有什麼銷量。也隻有幾家酒樓裡訂了一些,當做小食給客人們嘗鮮。
水玉坊各樣豆腐的銷量穩步提升,縣城裡的人是有數的,眾人能吃的豆腐也隻有那麼多,不是東家就是西家。
黃茂林的豆腐賣得多,自然會影響旁人家的生意。
自來同行是冤家,慢慢有人開始抵觸。
方法無非就是兩種,一是自己降價,二是傳一些謠言。因水玉坊狗頭關係硬,一一般人也不敢隨意造謠。降價這種伎倆對黃茂林不管用,你降價你的,我該什麼價還是什麼價。水玉坊的豆腐品相又不差,好不容易有了名氣,如果跟著降價,豈不自毀長城。
升鬥小民們不管那麼多,誰家便宜去吃誰家的。但周邊的這一塊兒已經被黃茂林拿下,各家各戶也不會為了每天少個一兩文錢跑大老遠去買豆腐。黃茂林的大主顧一是酒樓,二是那些豆腐攤子。
酒樓那邊,黃茂林和各家掌櫃簽了長期的契約書,不管外麵是漲是跌,酒樓裡的價格是死的,一文都不會變。至於各家豆腐攤子,黃茂林也願意讓一些利。
這樣打了一陣子價格戰之後,小作坊先撐不住了,家底薄的也不行,最後隻剩下了幾個大作坊。
黃茂林開始把價格調回到原來的水平,剩下的幾個大作坊也開始紛紛恢複價格,理由就是今年的黃豆貴,成本高。
升鬥小民們見漲了價格,剛開始會比較抵觸,甚至不吃。過了些日子後,發現跟雞魚肉蛋比起來,還是豆腐更實惠一些。
幾個大作坊心照不宣,聯手擠死了一些小作坊,幾家一起把剩下的份額一搶而空。
因水玉坊有獨家品種,雖是後來,卻穩占鼇頭。那幾家大作坊的掌櫃心裡有數,這是縣丞大人親姐姐的產業,人家又一向規矩,誰也找不到什麼錯處,暫時都默認了這個格局。
經過了這一輪價格混亂,縣城裡豆腐行業漸漸趨於平穩,黃茂林終
於搬回了家。
黃茂林搬回家之後,仍舊每日過去,並把消息放出去,要招兩個學徒,夥計暫時不招了,讓王家父子頂著。
忙過了這一陣子,黃茂林終於有功夫多陪一陪妻兒了。
黃茂林首先把接送慧哥兒的任務攬了過來,每天早上,爺兒兩個一起吃早飯,黃茂林先把慧哥兒送到學堂,自己再去水玉坊,晚上再去把慧哥兒接回來。
每天這一送一接,爺兒兩個一路走一路說閒話,父子感情越發深厚。
梅香提醒黃茂林,“豆腐坊裡都妥當了,趕緊把明輝兄弟兩人也接過來吧。”
黃茂林跟梅香抱怨,“我才歇了兩天,你又指派我出去乾活。”
梅香摸摸黃茂林的臉,“早日都處置妥當,以後咱們才能清清靜靜一起過日子不是。”
黃茂林像個小孩子一樣,趴在梅香懷裡,“我可羨慕泰和了,整日吃吃睡睡,什麼都不用乾,還一直讓你抱著他。”
梅香哈哈笑了,“你彆羨慕他,我也抱抱你。”
兩口子每回在一起的時候,丫頭們都很有眼色的把青蓮帶走。
黃茂林聞了聞梅香身上的奶味兒,“等事情都忙完了,豆腐坊那邊交給阿爹和茂堅哥,油坊交給明輝哥,我就隻管坐在家裡等著天上掉錢。”
沒想到這黃茂林的頭,“那敢情好,我陪你一起數錢。”
兩口子一起在屋裡親親熱熱的說話,青蓮在院子裡和丫頭們一起踢毽子。
說起青蓮,梅香又忍不住和黃茂林抱怨,“這縣城裡,連個像樣的女學都沒有。唯一有一家,我聽玉茗說,那學堂裡的女先生跟個老學究似的,整日就會講什麼三從四德,教出來的學生都呆板的很。”
黃茂林連忙反對,“那可不能去,那哪裡是教學生,簡直是教奴才了,把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們教的跟個木頭似的,就知道一味聽從男人的話,挨打挨罵不還手。你不曉得,我在外麵聽到很多這樣的事情。那有些父母愚蠢無比,恨不得把自己的女兒糟賤到泥土裡去。你自己教她讀一些書,明一明事理就行。明兒你再去問一問她舅媽,看清溪都在學什麼,讓青蓮跟著一起學,大不了咱們給她舅媽送束脩。”
梅香笑了,“你這些話
可不能到外頭去說,這世道還是對女人不公,都希望女人老老實實,咱們自己心裡清楚都行了。我問過玉茗了,清溪這會子也隻是讀書寫字,再學一學規矩,出了門大麵上不錯就行,在家裡並不拘束她。”
黃茂林歎了口氣,“還是我沒本事,要是能在府城或是省城紮根,那裡的女學風氣才好呢。女學生們除了讀書寫字,還會騎馬射箭,聽說還會一起辦文會,文會上還喝酒。咱們縣裡這些人,畫虎不成反類犬,學了個四不像,就會約束女孩子們。”
梅香摸摸黃茂林的頭,“誰說你沒本事了,你本事大著呢,你看我們娘兒幾個如今過的日子,平安鎮誰也比不上。”
梅香坐在榻上,黃茂林躺在梅香懷裡,翹著二郎腿,“等泰和大一些,我帶你們去府城裡玩。”
夫妻兩個正說著話,青蓮衝了進來,見阿爹躺在阿娘懷裡,連忙跑過來,“阿爹羞羞。”
黃茂林坐了起來,抱起女兒親了一口,“阿爹帶你出去玩好不好啊?”
青蓮雙眼發光,“真的?我想吃醬驢肉!”
梅香摸了摸女兒的頭,“一個小丫頭,口味也不知怎的這樣重,居然喜歡吃醬驢肉!”
黃茂林抱著女兒,“好,阿爹這就帶你去買醬驢肉!”
青蓮想了想,“給大哥買兩隻醬豬蹄兒,給阿娘買二斤點心!”
梅香笑了,“我可吃不了二斤,你這是給自己買的吧!”
青蓮嘿嘿笑了,“給阿娘買的。”
黃茂林問梅香,“你在家閒著也無事,帶上泰和,咱們一起去可行?”
梅香想了想,“那你等等我,我換身衣裳。”
說完,梅香起身,出去叫細月,“你也換身衣裳,跟我一起上街,如月也去,都趕緊去收拾好。鈴鐺去告訴貴仁,準備準備跟我們一起去。”
丫頭們都動了起來,梅香換了一身玫紅色衣裙,頭上隻插了一根金簪子,耳朵上什麼也沒戴,泰和那小手可厲害著呢,戴什麼都要被他扯掉了。
一家四口帶著貴仁和兩個丫頭一起出門了。
先去了鹵菜店,黃茂林買了一些醬驢肉,給兒子帶了兩隻豬蹄兒。掌櫃的細心,把醬驢肉切了一部分,又給了幾根牙簽兒,“姑娘邊走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