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寒蟬在發了那條消息之後, 教授那邊就打電話聯係他，緊急去學校幫忙，此時埋頭忙碌了兩個多小時後, 終於告一段落。
閒下來, 抬眸看向窗外, 隱隱有些寂寥。
他驅車回家時, 心裡有種空落落的情緒隨著夜風漫灌上來, 沒來由地想念直播間裡男孩的聲音。
他劃開手機，下午的消息依舊沒有回複。
步寒蟬抿唇，手機登上【垂綏】這個號進去直播間，插上耳機。
然而他耳邊聽到除了那點淅淅瀝瀝的雨聲還有幾聲由遠及近的槍聲, 再也沒聽到過小孩聲音。
他微蹙眉, 低頭掃了眼直播間, 屏幕上葉渢的遊戲人物正背著槍一路向上穿梭在林中，右下角的視頻, 能看到白皙的手偶爾利落地甩動鼠標, 透著一股內斂沉靜。
他看向屏幕上的獨自一人孤勇向前的葉渢，切回兩人下午的對話框。
步寒蟬知道, 葉渢絕對看到了，因為看到了，所以才會將自己一個人鎖在遊戲的世界裡。
步寒蟬垂眸沉思許久, 終究不得不承認，是他惹小孩傷心了。
可當時叫停自己的他，也是突然意識到，他對Chiffon多了一分不公平的占有欲。
步寒蟬沉眸看向車窗前的黑夜，心想：
他可以暗中贈予他甘霖，但不該以此貪慕回報。
葉渢剛剛兩槍拿下人頭, 自己也掉了一半的血，此時背靠牆壁視角盲區，緊急打藥。
打了兩個多小時，早就超過他的直播時間了，他看了眼時間，已近十一點多。
心裡繃著的那股子氣兒早在遊戲裡發泄出來。
葉渢明白，他和Welfen不過就是網友，就算有點曖昧，誰又知不知道是不是他自作多情。
何況對方還願意出蛋撻的醫療費，今晚還來直播間給他打賞禮物……
想到這兒，葉渢皺起眉頭，他終於明白那股子難受勁是因為什麼了。
因為他單方麵地接受對方在金錢方麵的幫助，他們的關係從一開始就顯得那麼得不純粹。
葉渢從小家庭富裕，對金錢沒有那麼敏感，大手大腳慣了。現在自己獨立了大半年，隱約有些明白世俗中的道理。
朋友之間對於金錢尚且敏感，何況是他和Welfen現在這種情況。
如果他隻當對方是直播間的水友老板，單純帶水友就行，付出勞動，獲取報酬，他一點不心虛不彆扭。
可現在，他對Welfen有了那種心思，這種獲取就會顯得頗為不合時宜。
他想著，突然聽到腳步聲，側頭開槍，砰砰兩槍將想偷襲他的人打成盒子。
半分鐘後，一槍爆掉最後一人，吃雞。
葉渢剛要切到直播間準備下播時，遊戲端突然收到了一條組隊邀請。
他猶豫了下，點開，手上一頓。
【Welfen邀請您加入隊伍。】
葉渢看到這句話，嘴角自己沒憋住，想往上翹，他又不甘心強壓下來。
嗬，剛剛不才什麼中文課結束了嗎？
下午不是說很忙沒空嗎？
現在想起他來了？
葉渢手起刀落，直接利落地點了拒絕。
沒一秒，對方再次發來邀請。
拒絕。
再次發來邀請。
拒絕。
他點下去的時候感覺十分爽快。
葉渢切回直播間，剛開麥，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直播間滿屏瘋狂滾動的字幕給嚇到了。
什麼情況？
“不是，你們乾嘛？刷慢點刷慢點……”
他隱約看到重複的好幾句，湊近低聲念出來：
“彆…氣…了，你家…先…生…來了？！”念完意識到不對，葉渢緊急收音，忙在直播間的四處找了眼。
一看麥序，Welfen的號不就掛那上麵嗎？後麵那小喇叭竟然還是一閃一閃的！
他轉頭就去找管理員可樂，沒經過他，怎麼就把人放上麥了？！
可樂在私聊框慫得縮頭：“……可那不是家屬嗎？”
葉渢一噎，還沒想到說什麼反駁。
麥序上的紫馬說話了：
“Chiffon，還想去雪地看極光嗎？”
Welfen這低沉而溫柔的詢問，讓葉渢可恥地心動了。
“……！”他心裡壓不住甜蜜地掙紮，又羞惱地皺眉，恨自己太容易被這個男人撩撥！
偏偏現在直播間裡還有近四十萬的紅娘，歡天喜地地起哄。
【Yoooo～～～答應他！答應他！！】
【小傻批彆忍了，生了一晚上悶氣，當我們看不出來啊？】
【雪地看極光哎！我怎麼聽這語氣好像是咱風風先提的約會邀約吧？】
【懂的都懂，看破不說破。哈哈哈哈！風崽快答應吧！給咱直播約會嘻嘻嘻嘻～～～】
……
葉渢被這上萬張嘴一人一句滾動刷屏造氛圍，燥得不行。
哪怕再燥，葉大少爺皮薄要麵子，心裡還有道坎呢：
“不是說……中文課結束了嗎？”
【喲～這有貓膩啊！】
【什麼中文課？懵，求科普。】
【所謂中文課，就是主播打著教Welfen這個德國中文通說中文，教著教著兩人就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嘿嘿嘿。】
葉渢掃到這科普，有些臉熱。
“我不是來上課的。”步寒蟬正色道，“我是來赴約的。”
“抱歉，我來晚了。是我不對，惹你不快。”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葉渢既不想他難堪，自己又莫名委屈不甘心。
半晌，他繃著聲音：“……哦。可是今天太晚了，我要下播了。”
他才不當著那麼多人的麵示弱。
接著他聽到耳麥裡男人似乎因為他的終於鬆口，語氣緩了下來，溫柔低笑了聲：“好，幸苦了。”
葉渢聽到這聲笑，差點沒繃住自己的尊嚴：“……嗯。那我下播了。大家……晚安。”
步寒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