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玉珍在廚房做飯做的非常慢,不情不願,每一道菜都絞儘腦汁通過擺盤來達到表裡不一的效果。
一盤菜,從表麵來看,菜量充足,實際上就是個花花架子,沒吃兩口就會見底。
李蓁蓁看到的孫玉珍陸陸續續端出來的菜,都要給她鼓掌叫好,真是難為她費儘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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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老四走半個多小時才走到菜市場,上天作證,他們從前去菜市場都是趕在早上六七點鐘的時候,伴著晨風。
從來不會挑在正午十二點,走到中途嚴老四身上已然大汗淋漓,還在樹蔭處歇了三兩分鐘。
他邊走邊罵,不是李蓁蓁那個死丫頭片子,今天他就不會又是破費又是頂著大太陽趕去菜市場買魚。
“楊哥,來條魚,挑個最小的。” 嚴老四斜斜靠在賣魚攤上,用手當扇子不停扇風。
叫做楊哥的中年男人能不知道嚴老四大中午買魚是做什麼的,縣城總共就那麼大點兒地方,再加上謝言之和嚴老四都是各種名人。
名人加上名人迸裂出更加吸引人的八卦。
楊哥坐在凳子上,不著痕跡地緩緩推著一個紅色桶到桌子裡邊,而後起身拎起手邊的桶走到攤位桌子的前方,讓嚴老四看清楚:“嚴老四,你也不看看這是啥時候,整個菜市場哪兒還有小魚,再說了這魚也不大,都是正常大小。”
嚴老四皺了皺眉,手直接伸進桶裡扒拉,又看向地麵空空的大盆裡,確實沒有小魚,他也不能說菜市場沒有魚了,這要是回去了謝言之還得明天再來。
咬咬牙,嚴老四煩躁地說:“就那個比較小的,串起來吧。”
楊哥把嚴老四指的那條魚串了起來,他拎出去的桶裡就沒有小魚,全是大魚。
今天是李蓁蓁和謝言之回門的日子,李蓁蓁這些年在嚴家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大家隻看看她上學時候瘦骨嶙峋的可憐樣子就知道,衣服上不是補丁就是灰。
結婚了先彆管謝言之咋樣,今天的回門宴,整個菜市場都不會賣給嚴老四小魚的,有也會說沒有。
他攤位上還有小魚,就是剛剛無聲藏起來的那個紅桶,隻不過是不想賣給嚴老四罷了。
嚴老四去買排骨的時候,同樣挑選的都是小塊的,大塊的也要求再剁一剁。
“你看你這,買排骨就得是大點兒才有營養,再剁就沒了,你看這咋剁嘛。” 王屠戶雙手一攤,聳聳肩膀。
旁邊賣菜的嬸子看向這邊也開始幫腔:“對對對,嚴老四,你不能難為人家王屠戶啊,誰買排骨也沒說再剁碎的,這要是傳出去可不得了。”
嚴老四聽出來話中的第二層意思了,傳到其他人耳朵中沒什麼,左右不過背後被人說幾句。傳到謝言之耳朵裡可不行,整個水稻縣城隻有這麼一個菜市場,謝言之聽到了他容易挨打。
“真他娘的晦氣。” 嚴老四狠啐了地上一口,更煩了:“算了,稱吧稱吧,彆撿太大的稱。”
嚴老四拎著魚和排骨罵罵咧咧地離開菜市場之後,菜市場裡的大爺大媽們議論了很久。
等到嚴老四把魚和排骨拎回來,孫玉珍磨磨蹭蹭也把兩道涼菜兩道熱菜做好了,四道菜在桌子上擺放的位置很開,吃完手擀麵的空碗也沒有收走,在糖醋魚和紅燒排骨沒擺在餐桌之前,收走會更顯空蕩。
嚴老四回來就癱坐在椅子上,後背衣服汗濕大片,整個人油光滿麵,更顯邋遢,李蓁蓁默默彆開眼,謝言之也轉過身不想看空氣。
小夫妻兩個頭一個朝左一個朝右,誰也不想看那麼影響食欲的嚴老四。
嚴老四買完菜回來就必須要坐在桌子前陪兩人說話,俗稱陪客,是家家戶戶招待客人必須要有的環節。
李蓁蓁和謝言之都不喜歡嚴老四坐在這裡招待他們,尤其是謝言之,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周身的空氣都像是被寒冰凍住,嚴老四恍若未覺。
嚴老四不是不害怕,他心裡都肝顫兒,那也沒辦法,還是得坐下講話。
兒子嚴明過完今年就要上初中了,他想讓李蓁蓁走走關係讓嚴明上初中,咋說那都是嚴明的親姐姐,還在縣一中教書,天賜良機,他們不把握住實在是很可惜。
嚴老四路上如意算盤都轉了好幾遍,這時候說是最為合適不過的。
今天不提這回事兒,等到往後很難再見到李蓁蓁,死丫頭片子現在和從前不一樣了,背後站了個謝言之,打不得罵不得。
嚴老四要是為了嚴明上初中的事情去謝言之家裡,高低都要拿上禮物去,絕對不能空手上門。就謝言之那個病歪歪的娘,去了他還怕沾染上晦氣呢。
隻有現在說時間最為合適,糖醋魚和紅燒排骨都是大菜,氛圍也有了,人也有了,還沒那個晦氣的娘。
退一萬步來講,今天就是談不妥也能再下次做好準備,大不了真就去謝言之家裡,晦氣就晦氣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