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眉遞交辭呈的事很快就在公司引起震動。雖然美名其曰是辭職,可誰都知道這是公司給她留的顏麵。那可是曲眉啊!跟周未、李竟一起跟隨沈妄多年的助理,被戲稱為天子近臣,高層們見了也要敬三分。好端端忽然被辭退?
自從顧笙笙發現沈妄在公司不按時吃飯後,便每天中午送飯到公司,陪沈妄一起吃午飯。她從沈妄專用的電梯進出,見到她的人很少,沈妄身邊的人口風也緊,饒是如此也還是有風聲傳出。
顧笙笙身份特殊,沈妄也是注重**之人,外界並不知道沈妄已婚,但也私底下紛紛傳說這位神秘美人很可能會成為總裁夫人。
而曲眉就在此時遞交辭呈,有心人將兩件事結合起來,就推斷出曲眉礙了未來總裁夫人的眼,才被辭退。
曲眉出於保密協議不能立刻離職,隻好被調去坐冷板凳。她從前仗著總裁特助的身份狐假虎威,把沈妄守得緊緊的,有動心思攀附沈妄的女職員無不受過她的暗箭。此時牆倒眾人推,不知受了多少冷嘲熱諷。
有好事者把公司八卦群的聊天記錄匿名發給曲眉。
“曲娘娘也有今天!她是不是終於喪心病狂向總裁伸出了鹹豬手,才被辭退的?”
“如果這是真的,我敬她是條漢子!”
“彆瞎猜了,我有一位朋友在樓上工作,據說當天有個神秘美人進了總裁辦公室,後腳曲娘娘就被辭了。”
“樓上你說的那位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我證明她說的話是真的。最近這位美人天天都來,進了總裁辦公室就沒出來過。周特助天天叫秘書買點心和奶茶送進去。要知道總裁最討厭甜食的味道了,以前我們在辦公室喝奶茶都得躲去外邊喝啊!”
“什麼什麼?我不信!我站總裁x周特助的!出了趟差房子塌了。”
“我也不信,這位到底有多美?能讓我們總裁下凡?”
“沒敢拍照片。戴著口罩看不見臉,光看身段就吊打曲眉八條街,仙凡有彆。曲娘娘守著總裁這麼多年,終究是錯付惹。”
群裡開始大肆嘲諷曲眉,把她多年來對沈妄的癡心一一細數。原來自以為藏得很好的感情,在旁人眼裡根本是跳梁小醜。
曲眉再也受不了,衝進女廁所裡躲著痛哭了一場。哭完了對著鏡子洗臉時,才發覺沒帶卸妝巾。
一包卸妝巾遞了過來,深藍色包裝袋映著白皙纖細的手指。
曲眉沒接,表情幾番變化:“你怎麼在這?”
顧笙笙歪頭:“我偷偷出來透氣,走錯路了。你怎麼哭了?”
曲眉抽了紙巾狠狠擦拭臉上殘妝,貌似冷靜地道:“出門往左拐兩次,再往右就直達總裁辦公室了。”
顧笙笙“哦”了聲,轉身慢吞吞地走了。她走得乾脆,像出現時那樣莫名奇妙。
洗手台上還放著那包卸妝巾。
“等等!”曲眉忍不住喊她,“你……你就沒有彆的話要說?”
顧笙笙回頭看她:“說什麼?”
曲眉咬了咬唇:“你不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顧笙笙莞爾。這個笑是下意識的,帶著一點兒驚訝,好似在說“你在開玩笑嗎”。這個笑容更是深深地刺痛了曲眉——顧笙笙全然沒把她當作對手。
曲眉忽然道:“我從大學畢業就跟著先生了。他那時候脾氣比現在壞許多,對人對事要求都很嚴苛,我花了很長時間才跟上他的節奏,不再犯錯。”
顧笙笙唏噓:“剛認識沈妄的時候,他的確很凶。”
曲眉冷眼看著麵前的白癡美人,心知顧笙笙所說的“凶”與自己所說的並不是一回事。她自顧自地說下去:“先生身邊從來沒有過女人,哪怕是皇甫家的千金,他也不屑一顧。”
顧笙笙聽到這句喜滋滋地笑了:“真的呀?”
曲眉哽了一下,仍然堅持說下去:“……但他會帶我出席酒會,有人借酒裝瘋對我動手動腳,他會護著我。”
曲眉滿眼深情,顯然陶醉於沈妄英雄救美的美好回憶中,那正是她飛蛾撲火的起點。
顧笙笙涼涼地提醒她:“你是沈妄帶出去的人,他當然有義務護著你,欺負你不是打他的臉嗎?”
曲眉的情緒被數次打斷,終於說不下去了,她深吸口氣:“是,先生從來沒愛過我,我也知道他遲早會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女人。可我從沒想過那個人會出現得這麼快,更沒有想過那個人會是你。”
顧笙笙奇道:“為什麼不能是我?”
曲眉再也不掩飾眼神裡的厭惡:“你從前對先生做的那些事,你以為沒人知道嗎!”
當初沈妄眼盲病重,沈家彆墅還被保鏢牢牢守著。曲眉花了好大力氣才從女傭那裡問到沈妄的近況,她永遠不會忘記自己奉若神明的男人是如何被顧笙笙折辱。
可那個人不是她啊。顧笙笙冤枉,但是顧笙笙不說,她轉移話題道:“那是以前的事了,沈妄都原諒我了。”
曲眉道:“先生可以原諒你,可我都記得!”
顧笙笙看著激動過頭的曲眉:“你的心事,沈妄都不知道。”
曲眉喘息了一會兒,冷靜下來:“是,先生他眼裡從沒有過我,我也沒有奢望過能得到他。我愛他,這是我一個人的事。”
顧笙笙抬起下巴:“怎麼會是你一個人的事呢?”
曲眉一怔,看向顧笙笙。
顧笙笙今天穿一條櫻桃紅裙子,外罩柔軟的純白色羊毛衫,烏黑發絲綢緞般披散在肩頭,是萬千寵愛才能養出來的嬌滴。
顧笙笙嬌滴滴地站在她麵前,說出的話卻逐漸帶有攻擊性,像是被侵犯領地的貓兒:“沈妄是我的,不準你愛。”
曲眉啞然了半晌,索性直勾勾看向顧笙笙:“那你愛他嗎?”
“愛?”顧笙笙微微睜大杏眸,春日的陽光繾綣地汪在她眼中,多看一眼都要被勾去了魂。
曲眉手指攥緊:“你不愛先生?”
顧笙笙臉上帶著困惑,花瓣似的唇重複著:“愛……我沒想過。我是喜歡沈妄的……”
曲眉神經質地笑起來,帶著自嘲:“你把我趕走,甚至不允許我愛他。不對,彆說是我,聽說沈宅有女傭多對先生說一句話,都被你趕走了。”
顧笙笙脫口而出:“明明是那女傭擅自去給沈妄送浴巾……”
曲眉嗤笑起來:“你可彆告訴我,你這麼做隻是為了保住你沈太太的身份。還是你在吃醋?如果你不愛他,為什麼要吃醋?”
春日的陽光透過窗戶落在顧笙笙身上,猶如沈妄懷抱的溫度。與沈妄相處的一幕幕浮現在腦海中,
顧笙笙在那一刹那,頓悟了:“吃醋,就是愛嗎?”
這個認知讓顧笙笙感到了一陣暈眩,一種前所未有的喜悅將她的心臟塞得滿滿當當。她忽然向曲眉道:“我會比你更愛他!”
顧笙笙聽見自己的聲音,堅定得好像在做什麼決戰宣言。
曲眉看著她明媚張揚的臉,心中一時間五味雜陳,最後一點妄想都被徹底澆滅,倒生出塵埃落定的平靜來:“雖然我不明白除了臉,你有哪裡值得先生愛你。既然他選了你,希望你能好好愛他。”
顧笙笙很受用這句話:“我會的。”
嘲諷打在棉花上。曲眉垂下眼,對著水龍頭繼續洗手,不再理會顧笙笙。
一旦明了了自己的心事,顧笙笙雀躍起來,甚至對曲眉都順眼幾分,她拆開卸妝濕巾遞給曲眉:“你擦擦臉吧,你的臉都花了。”
曲眉看著鏡子,顧笙笙用那種天真的眼神看著她,仿佛這一切都不是拜她所賜。更悲哀的是,看著顧笙笙明媚的臉,曲眉發現自己並沒有辦法一直討厭她,隻得低頭去卸妝。
顧笙笙心情飛揚,一時不急著走了,她看著曲眉卸妝,忽然道:“其實我不討厭你,隻要你不再打沈妄的主意。”
曲眉捕捉到顧笙笙話中的深意,不敢置信地試探道:“夫人您……還願意給我機會?讓我留下?”
曲眉的稱呼已然變了,轉過身與顧笙笙對視,心中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