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氳的霧氣,朦朧的視線，模糊的感官。
這是夢境。
仁王站在飄灑著雪花的行道上若有所思，呼吸之間溢灑出幾團白色的霧氣,卻在下一秒，便消失在了刺骨的寒風中。
他下意識的拽了拽小辮子,隨即低頭打量了‘自己’的穿著——羊絨大衣、圍巾、長靴。
簡單大方又不失時尚感,再加上那條正紅的圍巾，一看就是奈奈美的傑作。
白發少年捏了捏藏在大衣口袋中的左手,環視四周後，隨意找了間路邊的櫥窗。
通過玻璃反光，仁王見到了半耷拉著眼的自己。
唔，好消息。
我還是我。
確認了這一點後,又發現沒有什麼能夠離開夢境的方法，仁王也不折騰，看了看仍在灑著小雪花的天氣，慢吞吞的走在了空蕩蕩的街頭。
沒有一個人，但街邊的各式店鋪卻燈火通明。
如果不是確認了此處是他的夢境，仁王早已掏出魔導器將警惕心拉到最高了。
少年人踩著帶了點跟的皮靴踩在積了兩三公分的雪地上，一邊走，一邊留下嘎吱嘎吱的響聲。
看著眼前似乎永無止境的雪花,仁王莫名的想起了去年冬天的那場雪災。
聽說魔導士都會做預知夢？
可雪災早已過去——難不成這還是個反向預知？
仁王隨意的行進在空蕩蕩的大街上，思緒不受控製的往外延伸，麵上表情雖然沒有發生什麼太大的變化，但眼神卻逐漸失去焦距。
“嗯？”漫無目的的走到學校附近的時候，少年眼尖的瞅到了網球部部員們。
有些渙散的瞳孔瞬間有了高光,仁王掀開眼皮,仔細的觀察著突然出現的一行六人。
領頭的幸村,緊跟其後的真田柳後麵三人分彆是丸井桑原和切原。
毛利前輩不在？
以及——本是寂寞空曠的世界中突然出現了網球部的成員們。
此時的仁王心中才後知後覺的湧出一股寂寥以及‘他鄉遇故知’式的興奮感來。
這是在昭示著什麼？
對預知夢有些了解的仁王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卻在下一秒加快了腳步：“部長？”
安靜的空間中響起了少年略低的嗓音，可那群擠擠挨挨的少年們卻似乎完全沒有聽見分毫。
仁王一怔，停滯在原地，呆呆的看著不遠處的少年們嘻嘻哈哈的笑著，或低頭談論著，全程沒有分出半點眼神給他。
白發少年挺直了脊背，站在原地。
剛剛的他分明有那麼一個瞬間和嬉笑打鬨的丸井桑原對上了眼，那兩人的目光卻沒有半分凝滯的從他身上劃過。
一個可能在仁王心頭浮現。
他深吸一口氣，橫跨馬路，徑直走向丸井。
啊...是因為夢境的原因嗎？
和部員們麵對麵卻仍被視作為空氣的仁王無奈扶額。
接下來的幾分鐘裡，少年用儘了一切方法嘗試著觸碰、和夥伴們溝通，卻沒起到任何作用。
難得挫敗的仁王泄了力氣，乾脆靠在公交站牌上，雙手環胸，像個背後靈一般注視著眼前的同伴們。
——也是神奇，不能和網球少年們有肢體上接觸（觸碰會直接穿過）的仁王卻可以觸碰到除人體之外的任何死物，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機製。
“滴滴。”
濃霧與雪花交錯之下，打著遠光燈的公交車按著喇叭慢悠悠的駛向了站台。
“不說了，車來了。”
“等...”
“...”
仁王打了個哈欠，看著車停門開，幸村扭過頭和柳笑著說了些什麼，而後抬腿，踏上了公交車。
卻在下一秒闔上了漂亮溫柔的目眸，整個人如同一片脆弱的雪花，輕飄飄的向後倒下。
整個過程宛如放慢0.5倍，仁王甚至能夠看到他鳶紫的發絲在空氣中無力的掙紮。
！！！
目睹一切的白發少年瞳孔驟縮，腦中一片空白。
“滴——”
部長！
“啪。”
昏暗的房間內，電燈開關清脆一響，房間乍然明亮。
“呼——”
從夢中驚醒的仁王坐在床上不住的喘息，明明房內布滿了空調的涼氣，少年的額間鼻翼處還是沁出了不少的汗水——那是冷汗。
將粘著在臉上的發絲向後一捋，一雙銳利如鷹隼的墨綠色目眸展露無遺。
稍稍平複了心情後，驟感頭疼的仁王少年咬牙忍過了這一波痛楚，隨即緊皺眉頭。
剛剛，似乎夢到了什麼令人心悸的情景。
到底...是什麼？
擰眉沉思卻始終不得其法，隻能窺得一片茫茫雪霧的仁王呼出了心中憋著的一股悶氣。
嘖。
-
翌日，天晴。
睡眠質量極差的仁王好不容易進入了深度睡眠又被鬨鐘吵醒。
起床氣上頭的少年渾身低氣壓，半耷拉著眼皮，幾乎是半睜半閉著眼睛完成了洗漱穿衣吃飯等一係列活動。
等他走出家門，迎著舒爽的恰到好處的夏日清晨微風慢跑到集合點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在自然的治愈下收攏了長滿著尖刺的外殼。
就是見到幸村的第一眼，仁王還是不由自主的心臟一縮。
雖然隻有一下，但對於擁有十足的身體掌控能力的白發少年來說，這是他絕對不可能忽視的點。
少年茫然的摸了摸正在正常工作的心臟，又瞅了眼風光霽月，一直在自己審美點上跳躍的部長陷入了沉思。
唔...難道我對部長（的臉）已經心動到這種程度了？
真·心動。
然而不等仁王想出個一二三四五來，今天效率頗高的立海大隊伍已經集結完畢。
一眾九人，浩浩蕩蕩的走向了選手確認點。
“雅治。”幸村輕輕的叫了一聲明顯處於走神狀態的白毛部員，得到略顯茫然的眼神後，揚眉示意，“抽簽？”
哦，是哦，那天答應了部長要參與進管理層的工作來著。
腦子有些打結的仁王眨了眨眼，在那雙褐色眼睛的注視（誘惑）下，慢吞吞的走出隊列，站到了幸村身邊。
“啊咧？小仁王...”
作為搭檔的毛利略感詫異，然而語意未儘，便被丸井打斷。
“狐狸的實力有目共睹，加入管理層也沒什麼問題吧。”
“哎呀，我不是那個意思。”毛利趕緊擺手，一臉正色的解釋道，“之前小仁王不是一直不願意嗎？改變想法還挺突然的。”
“也是唉。”丸井轉了轉眼珠子，含著糖果的腮幫子鼓出一個圓潤的弧度，眉宇間儘顯狡黠，“唔...今天的狐狸也挺不尋常的樣子。”都沒來搶我的甜點吃。
“哎哎哎？仁王前輩加入管理層了？那是什麼意思？部長剛剛明明隻是說了四個字吧...”怎麼就能得到這麼多的結論？
此時仍是一個天然海帶頭的切原不解的嚷嚷兩聲，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了自家前輩們。
“...”
麵對後輩好奇的目光，丸井毛利幾乎是同時一愣，而後默契的對視一眼。
隨即，在毛利饒有興致的注視下，丸井湊上前去，勾肩搭背一臉神秘的開始傳授後輩‘不出世’的秘密。
力求將‘立海大管理層’這六個字，變成鍍著金絲銀縷的璀璨夢幻招牌。
“這樣好嗎？”
老實人桑原不知何時走到了毛利身邊，略帶擔憂的看著背對著他們的兩人。
“小後輩是需要懂得這些的。”毛利單手插兜，身體朝後麵的大樹主乾倚靠，紅色卷發張牙舞爪的亂翹著，突然，他將目光放到了身邊默然不語的眼鏡少年身上，“小柳生也這麼認為的吧。”
“...啊。”柳生抿了抿唇，
“...彆看我。”說出了肯定答案的少年撫了撫微微下滑的眼鏡，有些不自在的說，“畢竟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切原君就是從幸村君手上接過網球部的不二人選。”
在網球部二軍待過一段時間的柳生可是很清楚那些少年們對切原的看法。
什麼‘太子’、‘即將繼位的惡魔’、‘小部長’等等外號，隻有想不到的，沒有叫不出來的。
不過雖然花樣多了點，但從中還是能夠窺得二軍、乃至外界對立海大下一代未來的展望。
更不用說部裡的‘大佬’們，如幸村真田柳...好吧，實力上來說，再加上仁王。這幾個人顯而易見的對海帶頭少年的‘偏愛’，毫不掩飾，坦坦蕩蕩。
不多想就怪了吧！
暗中吐槽的柳生麵上仍是一片平靜，他看著滿臉蒙圈似乎被灌輸了許多從未接觸過的知識而感到無比茫然。
“彆把人教傻了。”仗著身高狠狠得揉了揉切原少年柔軟的頭發，將它變得更像一座鳥巢後，和丸井對上了眼，“到時候小部長找你麻煩，我可不會幫你開脫。”
“嘖嘖嘖。”丸井一臉‘人心不古’的小表情嘖嘖出聲，“我是那樣的人嗎？就是簡單的說明一下啦，切原回頭消化一下就好了。”
“嗯？赤也需要消化些什麼？”
就在毛利張嘴回話的時候，幸村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激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瞬間變成鋸嘴葫蘆的幾人：不敢動不敢動。
“。”似乎很滿意自己造成的局麵，幸村無聲的笑了一下，而後揚了揚手中抽簽專用的小紙條，“雅治抽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