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因為器材使用時間而發生口角卻被罰停止訓練的少年苦哈哈的走到牆角站定,麵壁思過。仁王的目光也從他們的身上移開。
熱身完畢。
白毛少年環視四周,將被擠占得滿滿的器材收入眼底。
空間還是不夠大啊。
仁王拽著小辮子,想著自己還能在部活結束後到網球俱樂部獨享場地,也就不著急和一群部員們搶位置了。
現在還是去帶帶海帶頭吧。
這麼想著,仁王走向了黑發後輩呆著的角落。
就在這時,一個人擋住了他的去路。
紫發,橢圓形的眼鏡,一身‘斯文敗類’的紳士氣質。
是柳生啊。
仁王眨了眨眼,不明所以的看著這個可以說是由他一手拉進網球部的少年。
雖然‘親手培養一個搭檔站上三年級全國大賽的舞台,為立海大三連冠打下堅實基礎’的想法,在他前往U17後直接破滅。
這樣一來,他根本沒有多少時間來和柳生接觸。
雙打是十分依賴兩位同伴間默契的,兩位實力差距過大選手組成搭檔隻會有兩種結果,一、對手敏銳察覺,並以弱勢一方為弱點進行攻擊;二、強如仁王,直接1V2,上手結束比賽,把自家搭檔當做一個單純的工具人。
仁王頭腦清醒的明白,以上兩種情況,無論是他亦或是柳生都不可能接受。
因此,在確認與毛利一起前往U17的那一秒,‘和柳生組隊雙打’的可能性實際上已經被仁王掐滅了。
雖然遺憾於國三有很大可能不能上雙打(仁王:如果部長能和我組隊就好了,精神力共鳴什麼的,說不準就能把我現在奇奇怪怪的精神力蛋殼搞定來著:),但這是現階段最好的辦法。
而柳生既然在他從U17回來之後一直沒有詢問,對仁王來說,這就是一種默認的姿態。甚至他都側麵了解過,這位外號為紳士的少年早已開始在一年生中確認了一位技巧與能力都不錯的學弟,就差合訓了。
所以,在這種心照不宣的情況下突然來找他,是有什麼事嗎?
“...”少年被鏡片遮擋的眼睛微微一閃,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攥,沉默了幾秒後,他低聲道,“我們聊聊?”
“噗哩。”仁王點了點頭。
雖然晚了點。
空蕩蕩的網球場上,兩位少年一坐一站。
“我思考了一段時間。”柳生撫了撫眼鏡,語氣恢複了平日的淡定,注視著仁王說道,“關於我要不要退部的事。”
畢竟原本加入網球部就隻是因為高爾夫球場即將被拆除,又恰巧收到了仁王的邀請,想著換個地方轉變一下心情的。
“考慮的怎麼樣?”在這幾秒的時間裡,白發少年的腦中閃過無數張柳生訓練的畫麵,他放鬆了一下身體,雙手交叉,自然的放置於□□,麵容平靜的微微仰頭,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紫發少年。
“。”柳生的喉間,發出了一聲急促的輕笑,眼神從仁王身上挪開,看向了處處顯現著曆史痕跡的網球場地,沒頭沒腦的說道,“網球,確實是個能讓人上/癮的東西。”
本來隻是想了解一下,後來又變成了落入下風的心有不甘,拚命追趕。最後,在他考慮離開之際,心中濃濃的不舍卻告訴他,網球,早已不知不覺的在他心中烙下了難以抹去的印記。
“確實。”仁王讚同的點頭。
雖然一開始是被自家部長馳騁於球場的英姿吸引,後來又是因為那該死的勝負欲,但回過頭來才發現,網球早已深深的印入了自己的靈魂深處。
現在告訴他,那顆不知道正在孵育著什麼東西裡麵裝著顆網球成精的小東西,他也不會覺得奇怪。
——好吧,雖然如此,最好還是不要了。
顏控晚期的仁王揮散的腦中出現的大頭網球妖怪形象,乾咳一聲。
“...國三,你還會呆在雙打的位置上嗎?”
腦內能跑馬的仁王回過神後,便聽到了來自柳生的詢問。
雙打啊...
白發少年摸了摸下巴。
雖說他沒有‘因為前搭檔離開而不再雙打’的心病(柳:你在暗示什麼?),但環視部裡的正選。
勉強能搭檔的,都有了各自的搭檔,或者不願意來雙打,點名丸井桑原柳。
不想搭檔的,那是真的不想和他們站在同個半場,點名切原真田。
還有部長...
白發少年頂了頂上顎。
雖然有些不要臉,但還是得說,要是他們兩個搭檔,那麼對國中界的網球少年們來說,那真是降維打擊了。
更不用說他們兩個搭檔是多大的戰力浪費了。
又不是沒有能拿得出手的雙打選手。
仁王瞥了眼兀自出神的柳生。
這不就是一個嗎。
現在就缺一個雙打搭檔了...
搭檔?
仁王突然心間一動,抬眸與柳生對上了眼:“要不...你再等等?”
“?”柳生擰眉,神情不悅,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壓下了湧上喉間的話語,換了個站立的姿勢,好以整暇的看著仁王能說出什麼一二五六來。
“咳。”白發少年也清楚自己的阻攔有些沒道理,他輕咳一聲解釋道,“有一個實力很不錯的後輩,十有**明年開春就會轉學過來。”
這是前幾天,蝮蛇少年傳來的訊息。
他已經在家裡人的幫助下辦理手續了,也是考慮到學業方麵的問題,才沒有在學期末轉校。
索性現在是冬歇期,網球的訓練任務並不重,甚至在某些學校是取消的狀態。
當然,在確定海棠熏會在下個學期加盟立海大的當天,仁王便送出了來自網球豪門立海大的誠意——由柳蓮二與仁王雅治聯手
不過這些具體的消息,仁王沒有明說,但他相信柳生能明白。
事實證明,柳生確實明白了仁王的意思。
“...”
紫發少年雙手環胸,修長有力的手指點著胳膊,最終含糊的答道:“知道了,到時候我會和他接觸的。”
仁王揚眉。
所以說,剛開始前他看中柳生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雖然從表麵上看不出來,但從本質上來說,他倆還是有很大的共性,虛無縹緲的默契也仿佛天生就有那麼一絲。
回神發現自己在想些什麼的白發少年啞然,最終起身,輕輕拍了拍柳生的肩膀,繼而雙手插兜,弓著脊背,慢吞吞的離開。
“唔...差點忘記了,還要問下那條小蛇的意思來著...”
少年咕噥著的微啞的聲音普一傳出,便被寒風吹散,捕捉到了部分句子的柳生扯了扯嘴角,同樣轉身離開。
-
“叮鈴鈴——”
尖銳的鬨鈴聲響起。
被窩裡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下一秒,一條覆蓋著薄薄肌肉的手臂展開,‘啪嗒’一聲,指節分明的大手蓋住了不斷震動的鬨鐘。
上下摸索一番後,總算找到開關的大手用力按下。
一切歸於平靜。
幾分鐘後,在強大毅力的支撐下,白發少年從溫暖的被窩中鑽出,揉著亂糟糟的一頭白毛,如同往日的每一天清晨一般,仁王進行著千篇一律的晨起步驟。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走出家門的少年並沒有帶上形影不離的網球包。
原因倒是很簡單——今天就是在好幾章出現過的數學競賽日。
隨手跨了個胸包的仁王老大爺散步似的溜達到了考場——一座赫赫有名的,優先考慮升學率與偏差值的學校。
聽說扯了不少皮才把初賽場地從東京的幾所名校手中搶來。
不過這也方便了住在神奈川的仁王等人就是了。
白發少年瞅了瞅被占滿了的椅子,一臉平靜的站在風景湖邊,盯著不斷被風掀起漣漪的湖麵,默默的出了神。
而在諸位考前都不忘帶著本習題冊或錯題本,想著能多看幾道題的考生大軍中,一臉悠哉,甚至還有閒心欣賞風景(?)的白發少年倒是成了其中異類,招來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其中大部分都是一年級新生,在他們的低聲詢問聲中,一些去年就和仁王同場競技過的學霸們一臉心有戚戚的說道:“仁王雅治,立海大附中二年生,去年的國一(國家一等獎)。”
“是他!”
“嗚哇...看不出來唉...”
“果然是神一般的存在,這種情況下都能這麼悠閒...”
“咦?好像有人過去了?”
“...柳蓮二,同樣是立海大附中的二年生。”說話的那名眼鏡少年露出了複雜的表情,緩了緩神後繼續說道,“去年的三位國二之一。”
“哎——果然厲害的家夥就是和厲害的家夥玩在一起。”
“哎哎?又有人過去了?”
“嘶——是青學的手塚,去年同樣拿到了國一的獎杯。”
“等等,難道他也和仁王君認識?”
“不奇怪,這三人都是打網球的,而且水平不低。”
“兩位國一和一位國二都是打網球的?呦西,今天考完,我也要去試試!”
“...帶上我!”
“...”
湖邊,全然不知自己已經成為他人話題中主角——當然,知道了,這三人也不會有什麼表示——的三人齊聚一堂。
不過在看到手塚的瞬間而下意識朝仁王方向走了兩步的柳,倒是隱隱將三方獨立顯出兩方對峙的場麵來。
“好久不見。”X3
友好又帶著一絲疏離的問好後,三人尬在了原地,都在等其中一人提起話頭。
不著痕跡的瞥了眼自家軍師,見人完全沒有開口欲/望的仁王抽了抽嘴角,微微上前一步,打破了凝滯的氛圍:“準備的怎麼樣?”
即是在問這次的競賽,也是在問青學於冬歇期的訓練。
手塚自然明白仁王的意思,他先是頷首,而後似是想起了什麼,眉心擰結。
“海棠...”
“噗哩。”仁王爽快承認,“海棠熏是被我們挖過去的。”
柳身形一頓,略長的齊劉海也跟著晃了晃。
而手塚則表以沉默:“...”
但離他極儘,在大冬天也享受到了冷氣吹臉待遇的仁王敬謝不敏,他扯著小辮子抬眸:“事實上,如果青學沒有那麼早就綁定你,說不準...”
“仁王。”
手塚突然開口,打斷了少年未儘的話語,茶金色的鳳眸中明晃晃的寫著‘你太過了’。
“抱歉。”仁王有些煩躁的舔了舔乾燥的唇瓣,隨後聳了聳肩,“但海棠熏不是你,況且他有資格為自己未來的網球之路做出選擇,不是嗎?”
更何況,青學和立海大,到底哪個環境更適合網球選手成長,作為青學部長的你,還不清楚嗎?
太過紮心的話語,白發少年也沒有說出口,他舔著唇瓣上因為乾燥而微微裂開的一道小口子,細微的疼痛通過神經中樞傳達至感應器,心裡的煩躁越盛。
最終他還是沒忍住,開口道:“流膿的瘡口需要被切開引流,而不是嚴嚴實實的捂著。長此以往,再小的口子都會成為害人的利刃。”
說完,仁王瞬間後悔。
冷下臉的少年捂了捂額頭,強忍著不要露出懊惱的表情,背過了身。
“...”手塚則緊緊盯著麵前的少年,薄唇抿起,幾乎要具現化的冷氣不要錢似的撲麵而來。
“抱歉。”不知何時睜開雙眼的柳巧妙的插進了兩人之間,立海大的軍師微微垂著目眸,冷淡的說道,“仁王有些任性了。”
“...不,沒事。”冰山少年後退一步,金石相撞的聲線響起,茶金的目眸越過眼前的柳,深深的看了眼仁王背影後,轉身離去。
“人走了。”
仿佛感受不到手塚剛剛散發的冷氣,柳挪動兩步,與仁王並肩而立。
“噗哩。”在自家人麵前一向不太願意隱藏本性的仁王撇了撇嘴,“背負一座岌岌可危的大廈,手塚這家夥,還想不想讓他的手了。”
他剛剛感應了一下,赫然發現這家夥左手手臂的傷勢已經變成跗骨的暗傷,不再是去年見到時那麼好治療的了。
“...”不知想到了什麼,柳張了張嘴,似乎有什麼東西馬上就要脫口而出,但最終還是被狠狠壓了回去。
少年狼狽的捏了捏山根,語氣疲憊的說道:“或許,這就是部長的責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