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多情卻被無情惱(一)(1 / 2)

第二天寧桃就包了許許多多碧綠可愛小巧的粽子,鹹肉的,紅棗的,用白砂糖沾著的白粽子。把這些粽子用線串好了,一串一串的綠色小三角看起來十分秀氣好看。

常清靜一早又離開了王家庵,去找洗露圓荷花。

想到昨天是王二叔帶著他倆去打的粽葉,她包出來的粽子怎麼也得分給王二叔家一份,寧桃飛快地穿上鞋,翻出個大碗裝了幾個粽子,送到了隔壁王二叔家。

剛一踏進王二叔的家門,寧桃微微一愣,堂屋裡擠滿了村裡那些媽媽子們,王二叔卻不在家。

寧桃茫然地將碗順手放了下來,“二嫂,你怎麼了?二叔呢?”

王二叔家的小虎子朝寧桃招招手,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小聲說:“村裡頭死人啦,我爹先去祠堂了,我娘也忙著和大娘她們一道兒去看看呢。”

村裡出了啥事,都是要在祠堂裁決的。

說著說著又變了臉色,“聽說是在村口那條河裡找到的,二柱子他們去釣魚,張嫂子剖開他拿回家的魚一看,發現裡麵有根手指頭。”

“縣衙裡都來人了,你猜那些衙役從河裡麵撈出了個什麼東西?”

寧桃張大了嘴,“撈出了什麼?”

小虎子嚴肅地說,“撈出來了好多屍塊!縣老爺叫仵作把那些屍塊兒拚了拚,拚出來是個男人,四肢和頭都被剁下來了,那頭被水衝到了趙家村下麵,讓在洗菜的人看到了,臉被泡的稀巴爛,又被那些魚啊咬得根本看不出來長什麼樣。”

“大家都說,村裡,可能出妖怪了呢。”

寧桃在王家待了幾乎一下午,目瞪口呆地聽著小虎子煞有其事地說著那屍塊如何如何,縣裡如何如何重視。

等到傍晚的時候常清靜終於披著夕陽回到了屋裡。

常清靜剛回到院子裡,甩下了臟靴子,正換木屐呢,寧桃就啪嗒嗒衝了上去。

“桃桃。”常清靜微訝。

“小青椒,你知道嗎,村裡——”

寧桃正準備開口說起河裡撈出了屍塊兒那事兒,門口卻來了人。

“清靜,桃桃在家嗎?”

寧桃微微一怔,扭頭就看到個青年站在籬笆外麵。桃桃一眼就認出來,這是王家庵一個哥哥,叫王康,

王康神情肅穆,站在籬笆外麵,朝著常清靜點頭,招手,“清靜,村裡有人不見了,三爺爺說要派人去搜山,你來不?”

失蹤?寧桃一頭霧水。

王康說村裡有個漢子失蹤了,得叫青壯年去搜山。

這失蹤的漢子叫王又輝,平常遊手好閒不乾正事兒。和王家庵裡的王大鵬,趙家的一個懶漢結伴,三人到處偷雞摸狗。然而這畢竟是王家的人,人不見了,村裡都要去找。

常清靜當然不會拒絕,囑咐了寧桃一句之後,迅速換上了衣服,跟著王康離開了家。

……

月上中天,平常早就熄了燈的王家庵,這個時候燈火通明。

常清靜他們這些山上找人的青壯年都還沒回來。

王家庵幾十戶人家全都擠在了祠堂裡,女的在聊天,男的叭嗒嗒抽著煙,一臉愁容,小孩不明所以蹲在地上玩兒。

小柱子和小虎子也都在。

寧桃就站在門口看,看著那黑夜中山的輪廓。

漸漸地,那如墨的黑夜中好像冒出了一點兒火星,那火星越來越多,是王家庵的青壯年舉著火把回來了。

然而,這些去搜山的青年回到祠堂後,俱都麵色沉重,走在隊伍中間的四個年輕人,手上抬著什麼東西,用大家夥的外套蒙著,一直抬到了祠堂外麵,那幾件衣服幾乎被血給浸得透濕。

人群叫叫嚷嚷的,零碎的說著什麼。

“嫂嫂,又輝死了。“

祠堂裡點的燈火,像是躍動的鬼火,猙獰。

王又輝家的嫂子等了半天,如今等到了這個消息,聞言立刻睜大了眼,麵色慘白如紙,竟然直接撅了過去。

寧桃有點兒害怕,又忍不住瞥了一眼,這一眼,差點兒哇地一聲吐出來。

怪不得用大家的外套手忙腳亂地蓋上了,因為王又輝的屍身根本算不上個人樣,皮被人扒了個乾乾淨淨,露出鮮紅的肌肉,宛如紅通通、赤|裸裸的一條臘肉。

就在這時,眼前卻好像罩下了個什麼微涼的東西。

常清靜捂住了她的眼睛,低聲道:“桃桃彆看,彆怕。”

寧桃哆嗦了一下,揪緊了常清靜的衣袖。

她不害怕。

祠堂裡,地位最高的王家三爺緊緊皺著眉,拄著拐杖往地上敲了一下。

“這怎麼回事?”

在場的媽媽子們捂著小孩的眼睛,牽著他們直往家裡走,“彆看彆看。”

“我們和清靜趕到山裡的時候,清靜說有血腥味兒,我們追著這血腥味兒一路往前,就看到又輝哥被人掛在了林子裡,身上的皮……皮已經沒了。”開口說話的青年驚魂未定地說。

一同去的那幾個小年輕,許多都吐得昏天黑地。

“這山裡,真的出妖怪了。”

“會不會……”那青年咋舌,“會不會是妖怪乾的?要不就是外地的那些人乾的?”

畢竟王家和趙家的老祖在這塊兒地上住了幾百年了,大家夥兒都知根知底,攀親帶故,不像有哪個能犯出這種命案。

人哪能這麼殘忍,怪在妖怪頭上明顯合理多了。

這接連兩件命案終於打破了王家村的寧靜。

常清靜作為全村唯一的小道士,肩負著捉妖的重任,不再外出去找洗露圓荷花,王家庵的青壯自發組建了個巡邏隊,每晚都在山腳和村口巡邏。

偏偏就在王又輝即將下葬的前一天,村口突然傳來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村裡一個媽媽子急急忙忙地衝進了屋裡,扶著門框直喘氣,說是妖怪找到了。

“找到了?”寧桃霍然站起身。

女人狠狠啐了一口,“你猜是什麼?!是個狐狸精!長得還挺好看的,卻專門乾傷天害理的勾當,這狐狸精被清靜一劍穿胸,正掛在村口示眾呢。”

等寧桃和小虎子趕去的時候,村口已經裡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人。

寧桃擠進去一看,人前的空地中,倒著個十四五歲模樣的少女,穿著身杏色的裙子,額發烏黑,麵色煞白,死死地閉著眼。

她當胸被常清靜的【行不得哥哥】一劍穿透,身下的血流了慢慢的一大灘,裙子下麵伸出了條火紅的蓬鬆的狐狸尾巴,發間兩個三角形的毛茸茸的軟塌塌地耷拉著。

寧桃微微一怔,心裡疑惑頓生。

這就是狐狸精嗎?但看上去不像是能犯下這麼凶殘的殺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