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過來!
眼看著肩寬腿長,猶如冰雪之姿的少年,一步一步走過來,寧桃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激動地差點跳起來,立刻和少年拉開了距離。
常清靜做夢也想不到桃桃會抗拒他,少年如腦袋上給了一悶棍,僵硬地戳在了原地。
“我……想到,我有東西忘在家裡了,我先回去一趟!”
寧桃努力讓自己的語氣神態表現得自然一點兒,好像這樣就能維護自己的體麵一樣。
她眼睛也不敢看常清靜,目光死死地盯著少年那被黑色腰封包裹著的纖細腰,推了一把常清靜伸出的手,飛也般地逃走了。
寧桃跑得很快,跑得肺裡像在拉風箱一樣,氣喘籲籲,汗流浹背。
但她不敢停下,要是再慢一步,她害怕她會當著常清靜他們的麵哭出來。
就這樣埋頭衝了不知道多久,寧桃慢慢停下了腳步,在田野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又一屁股在田埂上坐了下來,伸著小棍子,扒拉著地上的蚰蜒。
這玩意兒,她暑假回村子裡的時候見得多了,剛開始見的那幾次覺著惡心,現在已經習慣了不少。
不能哭不能哭!
丟開小棍子,寧桃忍不住往後看了一眼。
常清靜沒有追來……
這個事實讓寧桃既難過又沮喪,同時又狠狠地唾棄了自己一番。
就這樣,她一個人在田埂上坐了半個小時,一直到王二嫂突然撞見了她。
王二嫂挎著籃子,遠遠地朝她招手:“桃桃,你怎麼坐在這兒?”
寧桃忙丟開了手裡的小棍子,不自在地笑了笑,“我……我無聊呢!”
王二嫂走了過來,“那正好,二嫂家裡煮了毛豆,我記得甜甜最喜歡吃這個了,走,跟我回家,盛一碗你帶回去和甜甜一起吃。”
從王二嫂家裡出來後,寧桃看了眼自己手裡這滿滿一大碗的毛豆,站在家門口躊躇了一會兒,在心裡默默給自己比了個握拳的手勢打氣。
沒關係的!就這樣進去就好了!
下定了決心,正準備邁過門檻,寧桃目光不經意一瞥,再次頓住。
這次手指僵硬得連碗差點兒都拿不住了,就像有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一股寒意直墜腳底。
她和常清靜住的院子裡,有一條排水用的溝渠,院子圍牆牆根下麵鑿出了個小洞,是專門用來排汙水的,這些汙水就通過這些小洞流進了溝渠裡,而此刻溝渠的淤泥裡躺著許多個紅通通的眼熟的覆盆子。
就在這時,耳畔又響起個熟悉的嗓音。
“桃桃,你回來啦?!“
寧桃抬起眼。
常清靜,蘇甜甜和小虎子正站在門前看著她。
寧桃大腦裡一片空白,下意識地問:“我的……我的蛇果子?”
蘇甜甜怔了一下:“蛇果子我們吃了,太酸啦,我倒掉了。”
“桃桃,三爺爺家送了桃子來。”常清靜抿了抿唇,“我……我已經洗乾淨了。”
少年穿著雪白的葛布道袍,蘇甜甜並肩站在他身側,黃色的衣裳溫柔又旖旎,像朦朧的月。
少年少女長發烏黑,黑到發根都泛著點兒紅。
兩人並肩站在一起時,宛如一顆挺拔的鬆樹與池塘裡生長的荷花,互相依偎。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仿佛是為他倆特地打造的。
寧桃不自覺地牽了牽袖口,摸上了被刺劃得深一道前一道的傷痕,和體麵的兩人相比,自己顯得格外狼狽和邋遢。
鞋子的鞋麵好像穿得有點兒臟,袖口和手肘好像也有點兒臟……這些小細節仿佛灼燙了寧桃。
她又想到了這幾天,她矯揉造作,大聲唱著那葷笑話。
寧桃左思右想,突然間,就自己都忍不住厭惡起自己的聒噪和膚淺和猥瑣來。
覺得好丟臉。
雖然常清靜一直沒說,但說不定在常清靜眼裡,自己肯定就像跳梁小醜一樣。一個突然出現,抱他大腿,直接叫他小青椒的家夥。
這淤泥裡躺著的蛇果子,宛如她被棄之敝履的心意。
“這是我辛辛苦苦摘的。”桃桃愣愣地喃喃。
她以為常清靜至少是會在乎的。她自己都沒舍得吃。桃桃笨拙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目光使勁兒盯著地麵看,像是想努力把地麵看出一個洞來。
蘇甜甜被嚇了一跳,有些尷尬,囁嚅道:“桃桃、你彆哭啊……我不是故意的,這蛇果子太酸了……””
寧桃又難過又尷尬,她應該轉身就跑的,偏偏又隻能裝出一副無所謂的,你們看錯了的樣子。
“我、我沒哭!”抬起臉來笑了一下,快步走到了廚房,翻出個碗來,將毛豆倒了進去,又拿著空碗走出了廚房,嗓音輕快地說,“我去還碗!!”
三個人麵麵相覷,又好像不敢接近她。
尤其是常清靜,好像不大明白寧桃為何生氣,皺著眉頭麵露不解之意。
等寧桃一走,蘇甜甜眼眶也紅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想著那個蛇果子太酸了,有的都生蟲了。正好三爺爺家送了桃子來,我沒想到桃桃會生氣。
小虎子麵色變了一變,忍不住長長歎了口氣:“甜甜,這不關你的事。”
“你……你也是好心。”
說著說著,小虎子愁眉苦臉:“但我們倒了桃桃摘的蛇果子沒和她說一聲確實不對,桃桃生氣了,清靜,你說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