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多情卻被無情惱(二十五)(2 / 2)

一篇古早狗血虐文 黍寧 19006 字 3個月前

好不容易氣息稍定,老頭兒還沒忘扭頭冷哼嘲諷她,“說你是狗,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覥著臉巴巴地就湊了上來。”

寧桃歎了口氣,“那是因為我想出去啊,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嘛。”

“這其實是我倆之間的等價交換罷了。”桃桃坦坦蕩蕩地表示,“沒啥可羞愧的。”

這一晚上,寧桃是蜷縮在石階上睡著的。

說是要她做他的丫鬟,老頭兒還真的不客氣。

桃桃一晚上都沒睡好,這石階又硬又咯人,四周寒氣冷颼颼的,山洞裡潮濕陰暗,捱到後半夜,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一大早,就被顆石頭砸醒了。

寧桃艱難地睜開眼,白胡子老頭兒大喝:“愚蠢!還不起來侍奉我?”

寧桃忍氣吞聲地問:“道君需要我做什麼?”

又一顆石子“啪”砸在了她身上,白胡子老頭兒冷喝:“連這點兒眼力見都沒有,我就該吃了你。”

“我渴了,要喝水,你還不快為我奉上?”

明明昨天給他接的水還被打翻了。

寧桃認命地起身,在這神龕中翻翻找找,找到個瓦片,走到了岩壁下,小心翼翼地又滴了一捧水,遞到了老頭兒麵前,“道君請用。”

等到老頭兒喝完了水,寧桃又回到原地,用這水抹了把臉。

洗了把臉之後,這困意才總算消解了不少,寧桃精神奕奕地跑回來,主動開口問道:“道君,要我給你梳頭嗎?!”

老頭兒沒有拒絕,寧桃就權當他同意了。

沒有梳子,姑且用手作梳子。老頭兒不知道在這被關了多久,頭發都打結了,很難梳通,寧桃乾脆又接了一瓦片的水,沾著水打濕了,慢慢捋順。

這是個艱巨的工程,不過眼下又沒什麼打發時間的事兒可乾,寧桃苦中作樂,乾脆把老頭兒當作了小時候玩的那種芭比娃娃,一邊哼著歌兒一邊兒替他梳頭。

最後再將瓦片伸到了老頭兒麵前,示意他看水中的倒影。

之前對方那副樣子實在有點兒像金毛獅王,現在頭發理順了,頗有有點兒帥爺爺的意思。

目光觸及到瓦片中的倒影,老者沉默了半晌,良久這才移開了視線,又像是被突然惹怒了,粗聲粗氣地冷喝,“拿開!”

桃桃愣了一下,“不好看嗎?”

“我叫你拿開,聾了?”

寧桃默默地移開了瓦片,這下終於有點兒忍無可忍了。但她還沒生氣呢,老頭兒反倒生氣了,不等她反應,又踹了她小腿骨一腳,叫她去收拾神龕裡的碎石。

這是故意的!寧桃悲憤地想。

他自己在這待了指不定有百八年了,都沒想著收拾自己這居住地,偏偏指示她去收拾,更可恨的是,她還不敢反抗,隻好老老實實地去搬動這些石頭,將神龕重新收拾得整潔。

做完這一切之後,桃桃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動了,就算老頭兒勃然大怒指示她,她也懶得再動一下,像條鹹魚一樣趴在地上,默默把頭埋在臂彎下,裝作已經累得睡著了一樣。

接下來這幾天,老頭兒更是變著法的奴役她,就算沒事兒也要找出點兒事來。

而寧桃是真的沒有力氣了,她快餓死了,而老頭兒明明看出來她餓得要死,卻還是冷眼相待。

在山洞裡待了這麼長時間,她就光靠常清靜教她的那些靈氣撐著。

再不吃飯她就要死了。

“起來。”老頭兒冷哼。

“不起不起。”寧桃痛苦地捂住胃,在地上翻滾,“我好餓,道君你把我殺了吧。”

寧桃自暴自棄道:“或許殺了我我就不餓了。”

“好餓,好餓,”蹬著腿,桃桃絕望地滾來滾去,“我真的好餓。”

老頭兒忍無可忍,“閉嘴!我叫你閉嘴!吵死了,蠢貨。”

“好餓好餓好餓我真的好餓!”

“好餓好餓好餓我真的好餓!”

“那就去吃這些蝙蝠和蛇!!”

吃那些蝙蝠和蛇不如讓她去死,一想到這蛇皮膚下的寄生蟲,寧桃就一個哆嗦。

“絛蟲、蛔蟲、線蟲這些蟲子誰愛吃誰吃,有病毒的!”桃桃振臂抗議,“病毒!”

眼看寧桃死皮賴臉地就是不肯起來,老頭兒終於屈服了,不耐煩地喝罵道:“起來,我說你蠢,你真蠢得無可救藥,明明是風雷雙係,卻連辟穀都做不到。”

辟穀?

寧桃腦子裡當當當作響,一個鯉魚打挺,立即坐起來,期待地問:“道君你要教我辟穀嗎?”

“教你辟穀?彆說得這麼好聽,我隻是不想少個侍奉我的奴隸。”雖然這麼說,老頭兒還是丟了塊石頭,正中桃桃膝蓋。

“坐下!”

寧桃揉了揉膝蓋,乾巴巴地反駁:“其實,其實我也不蠢的。”

“好啊,那你就去做,讓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蠢得無可救藥。”

“要是你死了那正好!反正我也厭倦了你這個蠢貨!”

……

這個世界的“辟穀”就是靠吸納靈氣,運轉靈力來提供每天的活動所需要的能量。

和老頭兒學了辟穀之後,寧桃終於感覺好受了不少,丹田裡有靈氣運轉,飽滿,暖洋洋的,令人饜足,不再像之前那樣,餓得她前胸貼後背。心情大好的寧桃看著老頭兒都覺得可愛了不少。

或許是真怕她餓死了,老頭兒出乎意料地今天沒再支使她,桃桃一個人蹲在岩壁前,順著岩壁去摘岩壁上黃色的不知名的小花。

這些黃花生長在陰暗潮濕的岩縫中卻還開得很燦爛。

接下來這幾天,寧桃開始試著用石頭壘出個桌子,椅子,又壘出張床,枕頭,並且還在枕頭邊上擺了朵黃色的小花。

老頭兒對她這行為表示不屑一顧。

寧桃本來都已經雙手交叉,放在肚子上,安詳幸福地躺了下來。聽到老頭兒的冷嘲熱諷,又一屁股坐起來,認真且一本正經地說:“生活要有儀式感。”

“要知道,生活不止有眼前的苟且,還有詩與遠方。”

對於她的雞湯,老頭兒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作為回應。

幫老頭兒梳了這幾天頭發之後,再之後幾天,寧桃興致勃勃地對老頭兒的胡子發動了攻勢。

一邊梳,一邊繼續哼歌。

從那些抖音神曲,一直唱到了《紅日》,這可是她的經典保留曲目。

“命運就算顛沛流離,命運就算曲折離奇,命運就算恐嚇著你,做人沒趣味。”

老頭兒本來是沉默的,後來突然出聲:“唱的什麼?”

桃桃替這白花花的胡子編了個精致的小麻花辮:“這叫《紅日》。”

老頭兒斷然命令道:“再唱一遍。”

寧桃勤勤懇懇地繼續編小辮子,一邊編,一邊唱。

“一生之中兜兜轉轉哪會看清楚,彷徨時我也試過,獨坐一角像是沒協助

在某年那幼小的我,跌倒過幾多幾多落淚在雨夜滂沱”

老頭兒沉默地聽了一遍之後,又突然像是被激怒,哈哈大笑。

“哈哈哈,唱得好,唱得好,這詞寫得好!”

“但這世上,是黑白不辨,是是非不分,就算母親也能對自己兒子下手,就算兄弟也能親手殺了自己哥哥,就算至交好友,也能為利反目成仇。律法算什麼?是對弱者的踐踏,對權貴的庇護。卑賤者,辛勤半生被欺辱被冷眼,出生高貴者,就算蠢鈍如豬都有資格傲慢輕視旁人!!”

“這世上沒有黑白,沒有是非,到處是壓迫欺淩,鞭笞嘲弄!”

“這世上哪有老天,不過是旁人掌握你的命運!這歌也不過唱給自欺欺人之人聊以慰藉罷了!”

寧桃幾乎已經習慣了他這間歇性大笑抽風,老頭兒明顯受過什麼背叛傷害,有過一段慘痛的過往,有時候說話就和莎劇一樣。

說不好奇那是假的,但桃桃雖然好奇,卻也不想打聽彆人的慘痛的過往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於是,寧桃裝作沒聽見一樣,鎮定自若地編完了這一排麻花辮又往這胡子上彆了幾朵小黃花。

老頭兒笑完了這才意識到寧桃究竟乾了什麼。

寧桃伸出瓦片給他看:“道君您看好看嗎?”

老頭兒立刻變了臉色,勃然大怒:“你想死?”

“解開,給我解開!你若想死,我現在就成全你!”

寧桃鬆開手退後了幾步,舉起手,明智地準備開溜:“我去給道君接水喝!”

“給我滾回來!現在怕了?”

“怕了也晚了!從今日起,你彆想再踏出此地半步!”

奈何四肢被鐵鏈牢牢束縛,老頭兒氣得麵色鐵青卻毫無辦法,最終隻發出了一道劍氣,一劍削下了自己這恥辱的胡子。

寧桃剛一轉身,立刻就怔住了。

“道……道君?”

媽呀!麵前這美大叔是誰?!這還是之前那像她爺爺的老頭兒嗎?

寧桃震驚地看著美大叔。

那白花花的幾乎快曳地的胡子被削得還挺仔細,隻在下頜和唇前留了短短的胡茬。

美大叔長發披散,冷冷地看著她,眉眼是風刀霜劍雕刻出的滄桑,薄唇劍眉,英挺俊美,眼裡輕狂傲慢,渾身上下張揚霸氣,散發著股睥睨天下的氣勢,隻是眼角的細紋暴露了對方的年齡。

老爺爺秒變美大叔什麼的!

不怪寧桃之前看不出對方的真實年齡,之前對方胡子亂蓬蓬的,頭發散亂,幾乎遮擋住了五官。

“來啊,過來!不是想死嗎?!”美大叔怒氣橫,長嘯一聲,“我成全你!來!”

……

蘇甜甜一直陪著常清靜到下半夜。

等到下半夜的時候,常清靜袖中的傳信玉符突然亮了起來,隨即又響起個欣喜的嗓音。

常清靜一頓,將這玉符拋到半空之中,半空中,即刻幻化出了兩個少年的音容樣貌。

都是黑手套,黑腰封,黑長靴,烏發束冠的打扮,一樣的俊俏禁欲。

“小師叔!”這是之前在王家庵時見到的玉真和玉瓊兩人。

玉真和玉瓊本姓孟,其實是一對兄弟。

瞥見了常清靜身旁的蘇甜甜,玉真驚訝道:“誒,蘇姑娘!”

蘇甜甜抿唇甜甜地笑了:“好久不見啦。”

玉瓊微微一笑,“蘇姑娘好久不見。”

說著說著,孟玉瓊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目光越過了蘇甜甜,微微一頓,頗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誒,寧姑娘呢?”

“對了。”孟玉瓊也一臉疑惑地擠了過來,“寧姑娘呢。”

話音剛落,傳音玉符前那兩個少年就明顯察覺出來氣氛有點兒不對勁。

常清靜倏然僵立在了原地,眼睫像是覆了層霜雪般微冷。

“寧姑娘怎麼沒陪在小師叔你身側?”孟玉瓊驚訝地問,“反倒成了這個蘇姑娘了?”

老實說,孟玉真和孟玉瓊對常清靜身邊兒的寧桃頗有幾分好感的。

少女雖然樣貌清秀,但見識大,性子乖巧,心地善良,有禮貌又懂進退。

蜀山劍派對門下弟子找道侶這事兒規矩不嚴。

小師叔有個寧桃陪伴在身邊,將來結為道侶,他們也是樂見其成的。

聞言,蘇甜甜目光黯淡,臉色立刻有點兒尷尬。

“這、這其實是我的錯。”

蘇甜甜又愧疚又無地自容,磕磕絆絆,漲紅了臉解釋:“都是我不好……我……”

從蘇甜甜這顛三倒四的語句中,終於還原了事情的本來麵目。兩個少年麵麵相覷地對視了一眼。

孟玉真一愣,臉上立刻有點兒一言難儘。

心地善良,單純雖然是好事兒,但這毫無防備之心,未免就有點兒害人害己了。

但兩個少年倒也不好指責什麼,隻是心裡對這位蘇姑娘的好感不動聲色地降了幾分,孟玉真無奈地笑了一下,話到嘴邊,隻稍微提點了兩句,“蘇姑娘,下次行事可萬不能如此莽撞了,否則,終將害人害己,不可收場。”

蘇甜甜麵色蒼白,神情立刻有些尷尬,但也知道自己這一切的確是因自己而起,抿緊了唇,沒多說話了。

“我、我知道了。”

孟玉瓊說完,移開了視線,不再看蘇甜甜,又看常清靜兀自懵懵懂懂的模樣,心裡更是歎了口氣。

他們這位小師叔什麼都好,就是親人去得早,被張掌教一手撫養長大,小小年紀就是受人尊敬的小師叔,被架得太高,腳不沾地,自然就不通人情世故。說來說去,隻能說是教養得有禮,看著能糊弄人,接觸久了,日子一長,這榆木腦袋的性格,一大堆的臭毛病就暴露無遺了。

按下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孟玉瓊關切地問:“那小師叔近日可有什麼眉目了。”

常清靜俊美的麵容僵硬,頓了頓,這才輕輕搖頭:“並無。”

又收攏衣袖,蹙眉問:“你們半夜找我做什麼?”

蜀山清規森嚴,蜀山長大的弟子,行為舉止俱都克製守禮。傳信玉符那頭的少年立刻嚴肅了神情,恭敬地說。

玉瓊:“小師叔,我聽說你最近在偃月鎮?”

“實不相瞞,我們兩個來找小師叔,實際上是因為和那位道君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