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多情卻被無情惱(四十一)(1 / 2)

一篇古早狗血虐文 黍寧 17990 字 3個月前

跑著跑著,桃桃終於跑不動了,開始走,一邊漫無目的地胡亂走著,一邊還在淌眼淚,她腦門一抽一抽地疼,又氣得七竅生煙。

這算什麼啊。

不止氣吳芳詠和蘇甜甜,更氣自己。

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

桃桃瞪著通紅的兔子眼,氣得直打轉。

和蘇甜甜相比,她現在可算是孤家寡人一個了。

早在他們到了鳳陵沒多久後,玉真和玉瓊就請辭離開了鳳陵,回到了蜀山。他們和常清靜不一樣,常清靜這回下山,張浩清就是存著讓他曆練的心思。

他這個小徒弟被架得太高,總要在塵世裡走一遭,受過傷,將來才能得證大道。

孟玉瓊和孟玉真輩分太小,還輪不到曆練的機會,楚昊蒼這事兒一了結,便回轉蜀山交任務。

何其亦然,也回到了閬邱。

隻有寧桃他們四個沒什麼束縛,乾脆在鳳陵仙家暫住了下來。

鳳陵仙家所在的江欒城,奇花異草多,常清靜本就有抱著請求謝迢之幫忙在城內找找看離恨天解藥之意。

總而言之,她如今,算是蕭蕭瑟瑟,淒淒慘慘戚戚。

夜風吹來,桃桃摸了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抽了抽鼻子。

從來就沒有像現在一樣這麼想回家。

她必須要回家,她爸媽就生了她一個女兒,還等著她給他們養老呢。

又像無頭蒼蠅似地走了幾圈之後,直到一聲熟悉的冷哼驟然炸響。

“哼!沒用的東西!”

寧桃睜大了眼,眼裡還滑稽地掛著點兒淚,怔怔地看著不遠處屋簷上的那道偉岸的人影。

這道聲音是——

老頭兒!!

月光的照耀下,那銀色的卷發微揚,斑駁的光影間露出那威嚴又輕狂的眉眼。

老頭兒他來鳳陵乾什麼?!

……

他從來都不知道他們是這麼看待寧桃的。

常清靜麵無表情地握緊了手裡的長劍。

蘇甜甜愣愣地看了他一會兒,被常清靜這渾身戾氣嚇得一個哆嗦,眼淚奪眶而出,下意識地想上前解釋。

“小牛鼻子我……”

“滾開。”

“我……”蘇甜甜不肯放棄,又往前走了一步。

“滾開!”常清靜厲聲!

就在蘇甜甜腳步一動,上前的刹那。

劍光破空一亮!

嗖地一聲,飛旋著抽在了她手臂上!

血花飛濺!

蘇甜甜跌坐在地,不可置信地捂著胳膊看著他,鮮血沿著白皙的肌膚,透過指縫滾落了下來,一時間,好像疼得連哭都忘記了。

看到這一幕蘇妙嚇得倒吸了口涼氣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

柳易煙柳眉倒豎,叱道:“常清淨你在乾什麼?!!”

常清淨微不可察地僵硬了身形,眼神落在蘇甜甜身上,頓了頓,轉身就走,腳步很快。

他在乾什麼?

常清淨唇線緊抿,夜風吹亂了這緞子一般烏黑的長發。

怪不得,怪不得寧桃她不要和他一起了,怪不得她說影響不好。

他說走得很快,下頜的線條愈發冷硬,臉上卻露出了點兒青澀的迷惘和痛苦。

或是為了寧桃,或是為了愛上了蘇甜甜的自己。

走著走著,常清靜停住了腳步,極力壓抑了一會兒,黝黑的貓眼看向了夜色中的鳳陵仙家。

……

“楚、楚前輩!”寧桃差點兒蹦起來。

楚昊蒼不滿地看著她,怒喝如雷:“沒用的東西!哭能解決問題嗎?”

“哼哼,倘若你能解決問題,那你就哭吧。”楚昊蒼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哭,哭得再大聲兒點,看看這事情可有任何改變!”

寧桃幾乎被這一大段話給砸懵了。

碰上楚昊蒼的喜悅戰勝了之前的難過,寧桃擦擦眼淚,張大嘴:“楚前輩,你怎麼在這兒?”

“我來看看,來看看謝迢之死了沒有。”楚昊蒼的目光看向夜色下的鳳陵仙家,冷笑:“總有一日我要殺了他,燒了這鳳陵仙家。”

桃桃明智地覺得自己還是不要發表任何意見就好。

楚昊蒼又看向她,幾乎是恨鐵不成鋼地,“你就當真那麼喜歡那個蜀山的牛鼻子。”

寧桃麵紅耳赤。

“三條腿的□□不好找,這兩條腿的男人不多的是?”楚昊蒼鄙薄道:“倘若你足夠強,這世上就有無數男人對你投懷送抱。看你,為一個男人哭成這樣,算什麼出息!男人這東西,普天之下還少的嗎?隻要你夠強,就算三妻四妾,三宮六院,養三千麵首,看誰敢多嘴!”

寧桃立刻被震住了,又有些囧囧有神,萬萬沒想到楚昊滄他竟然走在了時代的前列。

老頭兒說得對,桃桃伸出袖子擦乾了眼淚,隻要她足夠有能力,完全可以包養小鮮肉!

目光落在寧桃那兩隻核桃眼上,楚昊蒼沉聲拂袖,“你跟我來。”

寧桃看著眼前的屋頂,猶豫了一下,一躍而上。楚昊蒼頭也不回,踩在這琉璃瓦上,飛也般地出了鳳陵仙家。寧桃乖乖地跟在他身後,衝入了擁擠的人潮。

左拐右拐間,拐進了一條巷子裡,最終在一處民居家停了下來。

楚昊蒼直接推開門:“進來。”

桃桃好奇地跟著跨過了門檻,才發現這民居裡麵原來彆有洞天。

一進門,院門兩側是寺廟裡的四大天王象。

白色的東方持國天王,手持琵琶,青色的南方增長天王,手持寶劍。紅色的西方廣目天王,手纏赤龍,綠色的北方多聞天王,手持寶傘。

再往前,院子正中擺了一座渾天儀。

楚昊蒼堂而皇之地推開門,一路長驅直入。

屋裡更是彆有洞天,屋裡地麵上鋪設著圓形的地磚,是仿照的周易六十四卦。

一抬頭,屋頂上星鬥璀璨,宛若天幕罅漏,漫天星辰倒懸,玉衡參差。而在牆麵四周竟然是幾尊斑駁的巨大佛頭,紗幔飄揚。

“這裡原本是個寺廟,後來被改造成了這樣。”

四周燭火明照,有不少或年輕、或蒼老的男人、女人,正用放大鏡看著手裡的東西,還有少年少女正垂著頭,神情專注地伏案抄寫著什麼。

楚昊蒼踢了一腳地上散亂的零件,帶著寧桃看向屋裡一個巨大的長筒狀的東西。

“那是西邊兒傳來的望——”

寧桃想都沒想脫口而出:“望遠鏡!”

那是望遠鏡!

她嗓門可能有點兒大,屋裡的人們紛紛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寧桃紅了臉,忙躬身道歉,“不、不好意思!”

“前輩,這裡是哪兒?”

楚昊蒼環顧了一圈兒,果決沉聲:“這是太初學會。”

“太初學會?”寧桃茫然地念了一遍。

就在這時,內室裡卻走來一個女人,女人款款而來,她年紀很大了,滿頭銀發整齊地束著個發髻,用一支樸素的骨簪簪起來,穿著件鬆柏綠的裙裳,鼻梁上竟然也帶了副眼鏡。

老婦人一看到楚昊蒼,便笑起來,“楚昊蒼,你來這兒做什麼?”

楚昊蒼冷冷地說,“我來帶她看一看。”

“你不是喜歡這些東西嗎?這些不比男人有趣?!”

寧桃原地愣了好一會兒,終於回神。

原來她在山洞裡的時候,偷偷背書上的知識點兒被老頭兒聽到了。

這好像她在曆史書上看到過的那種明清的科學家們,他們大多數有士大夫組成,聚在一起研究西方的天文地理知識。

寧桃忍不住問:“前輩,你們是在研究西方的天文地理嗎?”

老婦人訝異地看了她一眼,溫和地反問:“是。你知道這些?”

桃桃激動地漲紅了臉,大聲說,“我、我知道!!”

她穿越到這個時代那麼長時間,這還是第一次接觸到這些令人懷念的東西。熟悉懷念到,寧桃的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據老頭兒說這位老婦人姓王,叫王芝英,這太初學會就是她一手建立的。她從小就對這些西洋的東西感興趣。

楚昊蒼曾經救過她一命,太初學會建立伊始也沒少有楚昊蒼的助力。

得知楚昊蒼是帶寧桃來四處看看的,王芝英溫和地帶著寧桃出了屋,走到了那巨大的渾天儀下麵。

“會用嗎?”

寧桃搖搖頭。

她隻在天文館看過星星,但不會用渾天儀。

王芝英笑了笑,溫柔地手把手教寧桃怎麼用。

“這是窺管,將窺管對準你想要測量的星星。”

天上的天色是微藍的,長河閃耀。

寧桃幾乎看入迷了。

“我知道,我知道很多的!我知道地球是圓的!”

王芝英和楚昊蒼看起來都很驚訝。

寧桃激動地眼睛蹭蹭發光,激動到心臟都好像微微熱起來。

“前輩你知道嗎?這些星星的光其實是來自好多好多年前。”寧桃將窺管對準了天上的星鬥,嗓音雀躍地說,“這些星星離我們太遠了,它們的光走過來都要花上幾百年的時間。所以等這些星光落在我們身上的時候,那就是它們幾百年前的光了。”

楚昊蒼擰著眉,震驚地看著她,像是發現了新大陸,沒想到她還有這般的見識。

但他的眼神卻不知不覺溫和了點兒。

楚昊蒼性格一向高傲,但他同時也讚許那些有自己目標,性子堅韌的人。這樣的人,才入得了他的法眼。

看完渾天儀後,寧桃又看到屋裡那些少年少女抄寫的東西,他們翻譯的是西洋傳來的算經,看到紙上這些熟悉的幾何圖案,寧桃激動地幾乎都快哭了。

這些少年少女都很親和:“寧姑娘,你對這些東西感興趣?”

“你會做這道題嗎?”一個姑娘笑眼彎彎地遞來一張紙:“試試看?”

寧桃一看,這是一道平麵幾何題。

她不止會做平麵幾何,還會做立體幾何呢!

寧桃信心滿滿地接過筆。

其他人都好奇地圍上來,看著這其貌不揚的小姑娘,動手在紙上沙沙沙寫了幾筆之後,就捧起了紙,“我寫好啦。”

那姑娘接過紙一看,驚訝地說,“對!這答案是對的!”

寧桃不好意思地挺直了脊背。

這一晚上,她都泡在了太初學會裡。

隻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她就幾乎和太初學會裡的人混熟了。

太初學會的成員,大多是鄉野出生,當然也有士人,不過大家並沒有沒有尋常讀書人的酸腐氣息,平易近人,似乎怕她緊張,刻意放緩了語氣,其中有的人甚至穿著破舊的棉衣,說話間帶濃重的口音,大手如蒲扇一般,望著不像讀書人更像是鄉野村夫。

屋裡坐臥也十分隨意,有不少姑娘穿著圍裙,綁著個馬尾,嘴裡咬著筆,擺弄地上的零件。

太初學會裡的成員也都很喜歡她,喜歡這姑娘眼睛蹭蹭發光,眼裡滿是躍動的喜悅。

這些姐姐們,捏著她圓臉,樂不可支地大笑。

“小乖乖,你真可愛!!”

之前遞給她幾何題的那個姑娘叫做張瓊思。

少女生著個鵝蛋臉,烏黑的長發鬆鬆垮垮的用了個紅色的發帶綁了起來,容貌清麗嫻靜。

寧桃:“瓊思姐姐你伸出手。”

張瓊思好奇地伸出手。

寧桃認真地在她掌心一筆一劃寫了幾個字。

“Jones”

張瓊思抬眼:“這是什麼?”

寧桃:“這是西洋話。瓊思姐姐,你的名字正好和西洋話裡的Jones一個發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