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多情卻被無情惱(四十五)(2 / 2)

一篇古早狗血虐文 黍寧 13469 字 3個月前

楚昊蒼不看寧桃,狹長的鳳眸掃了楚滄陵一眼,又收回了視線,這才沉沉地笑起來:“就算是打狗也要看主人,你們是打算對我這條狗做什麼?”

*

烏雲在天際翻滾。

柳易煙喉口一滯,腦子裡呆滯了半秒,麵色扭曲地看了寧桃一眼。

楚昊蒼,真的來了。真的為寧桃來了。原來,寧桃與度厄道君交好是真的。

柳易煙反應也快,眼睛一眨,刀已出鞘,抵住了寧桃脖頸,一轉身,迎向了楚昊蒼的視線,咬牙切齒地說:“楚昊蒼!你竟然也敢來?!”

柳易煙表現得雖然挺大無畏的,楚昊蒼根本沒分出半個眼神給這姑娘。

腳一觸地,立刻發出一掌,掌氣以雷霆萬鈞之勢直將柳易煙抽飛出去數丈遠的距離!

寧桃眼睜睜地看著,在這一擊之下,柳易煙發出了一聲淒厲的不似人聲的慘叫!!

霎時間從胸口到脖子,再到那姣好的半張臉,已是皮開肉綻。

柳易煙下意識地眨了眨眼,頭發已被雷光燎去了大半,臉上血肉模糊,紅色的是血,黑色的是被燒焦的皮肉。

回過神來後,柳易煙渾身上下劇烈地顫抖起來,棄劍抱頭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爆發出了一陣比之前更加淒厲的慘叫!!

臉,她的臉!!!

楚滄陵皺了皺眉,沒去看柳易煙的慘狀,“蒿裡”已經上手,森然地盯緊了麵前這個稱之為“爹”的男人,心頭一時間五味雜陳。

這是他爹,修真界大名鼎鼎的度厄道君。

可是他從來沒享受過做度厄道君兒子帶來的好處,反倒是為此受儘了無窮的折磨。

他這張臉不像謝眉嫵,倒酷似楚昊蒼,就算楚滄陵不願意承認,他個性也更像他,偏激陰沉暴躁。

楚昊蒼殺了自己妻子兄弟和老娘走了,走得乾乾淨淨,至於兒子?他眼裡根本沒就這個兒子。他犯下了滔天的罪孽,人們找不到他,最後選擇報複楚滄陵。

剛開始那幾年,楚滄陵他活得謹小慎微,每天被人欺辱,被人摁著腦袋鑽□□,被人往身上吐口水,被人打被人罵,每天活得像條狗。

一直到謝迢之看他可憐,主動放下仇怨把他帶回了鳳陵仙家撫養。而他那個爹呢?!這麼多年來不管他死活,不聞不問,他多少次命懸一線,都恨透了他,恨透了他殺了謝眉嫵,恨透了他活得像條狗。

“大名鼎鼎的度厄道君果然有膽識,竟然敢一個人前來赴死。”定了定心神,讓思緒抽離回來,楚滄陵拔出“蒿裡”,笑了一下,“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命活著回去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幼時那些期盼早已煙消雲散,他對上他,如今隻有恨不得啖其肉痛飲其血的痛恨!!

楚昊蒼居高臨下地冷笑,眼裡也全然沒有一個做“爹”的樣子:“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我不殺你,你在這兒口出狂言?”

楚滄陵像是被激怒了,額角青筋一跳,怒吼:“閉嘴!我不需要你留情!你要殺就殺!”

楚昊蒼冷笑:“留情?我什麼時候對你留情了?”

“來啊!哈哈哈哈!讓我看看你有幾分深幾分淺!還是說報仇隻是一句空話?”

蒿裡山自古以來就有人間鬼域的說法,這裡主宰人陰陽生死輪回。世言神言鬼,皆言之泰山。死者皆魂歸岱山地也。

楚滄陵的劍“蒿裡”,就是把怨氣糾纏的劍,“蒿裡”用他的怨氣為養料,淬養出了個鬼氣森森的模樣。

寧桃仰起頭,僵硬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大地在顫動,山在搖晃,百鬼眾魅鑽破了土壤,咆哮而出,鬼聲尖嘯朝著楚昊蒼襲來。

她這才知道之前楚滄陵和她切磋的時候,放了多少水,不,這根本不是水,簡直就是大海好嗎?!

楚滄陵跨出半步,連刀疾劈,一邊劈,一邊咬著牙沉聲大喝:“這麼多年,你當真沒有任何悔意嗎?”

“這日日夜夜,你當真沒有做噩夢嗎?!”

言辭越激烈,刀風也就越激烈,無數鬼影狂亂舞動將楚昊蒼緊緊包裹起來。

楚昊蒼站在原地,並沒有動,然而寧桃卻在半空中看到了一抹刀光。

雷光熠熠,威猛剛正,簡直是世界上最輕狂最暴虐的刀光,刀光平削過去,赫赫的雷芒瞬間將一眾小鬼給削了粉碎。

楚滄陵的臉色頓時就變了,嘴上最依然不肯認輸,咬著牙,繼續揮砍下去,隻是次次都落了空。

“這麼多年,你就沒夢到過她嗎?!沒有夢到她死不瞑目,她死在了你手上!”

“閉嘴!!”楚昊蒼臉色一沉,麵色扭曲,抬手就招了一道雷電劈去!

“混賬東西!你懂個什麼?!”

“你懂?!你懂就是殺了自己的妻子?!”

楚昊蒼暴跳如雷,身形閃轉騰挪間,已經逼到了楚滄陵身前,雷光散去,兩根手指牢牢地鉗住了楚滄陵的喉口!

目睹這一幕,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桃桃渾身一震,膽喪魂飛地脫口而出:“前輩,且慢!!!”

楚滄陵也渾身一震,抬眼看向了楚昊蒼,眼裡起先是不可置信,緊跟著反倒將自己的脖子往楚昊蒼手上送了送,冷笑:“怎麼?你怕了?你心虛了?”

楚昊蒼氣得臉色通紅,臉上青筋狂跳,手指用了些力氣,死死地掐住了楚昊蒼的脖子,勃然大怒:“閉嘴!我叫你閉嘴!再多嘴我就殺了你!”

楚滄陵扯出抹冷笑,迎向了他的目光,“反正你已經親手殺了自己的妻子,再殺她兒子又算什麼?”

“楚昊蒼,”啐了一口,楚滄陵一字一頓地沉聲,“你這個不配稱之為人的畜生!”

“滾!”

費力地喘息了三兩聲,楚昊蒼麵色鐵青地突然鬆開手,將自個兒子丟出去幾丈之外,抽身而起,一把揪住了寧桃的衣領,帶著寧桃幾個飛躍衝出了重圍。

寧桃做夢也沒想到楚昊蒼真的會來,被楚昊蒼拎著往外衝的時候,整個腦袋都是懵的,茫然地張了張嘴,正要開口,“心頭血、常清靜、蘇甜甜、楚滄陵”這幾件事在腦子裡不停打轉,眼圈卻已經紅了。

楚昊蒼不耐煩地怒喝:“你哭什麼?!沒用的東西!”

寧桃抱著楚昊蒼嚎啕大哭:“前輩,你不能來的!這一路上肯定有陷阱……我、你……”

桃桃心裡著急,又愧疚又害怕,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楚昊蒼傲然:“有陷阱,我就踏平了他!!難道我還怕這個不成?!”

看著老頭兒這衝天的氣勢,寧桃心裡卻升騰起一股絕望與不詳的預感。她沒有楚昊蒼那麼樂觀,謝迢之圖謀了那麼久,又有常清靜的心頭血淬劍,蜀山、鳳陵、閬邱三家齊聚,她不信,就憑他倆他們就能衝出去。

鳳陵仙家附近的雁丘山,地勢險峻,山道兩側都是懸崖峭壁,關押寧桃的農家院子,原本是鳳陵弟子上山草藥的歇腳的地方,修築在斷崖上,這也是謝迢之為什麼會讓蘇甜甜約寧桃到此的原因。

楚滄陵捂住眼睛,看也沒看還在地上掙紮的柳易煙一眼,大步流星地往山上走:“走!去通知謝前輩,楚昊蒼已經來赴約了。”

楚昊蒼話音方落——

四百多支勁弩如雨般朝著楚昊蒼和寧桃射來!

隻見半空之中箭光爆射,寧桃抬頭一看,箭,起先是一支,飛至一半的時候,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等到人前時,已化為了鋪天蓋地的箭矢,如破空疾雨,流星墜地,防不勝防。

遠遠看去,箭雨如飛蝗,鋪天蓋地,密密麻麻。

楚昊蒼反應極快,反手掣出了腰間的斬雷刀,刹那間,隻看到雷光衝破了箭雨,雷光大作之下,將這些密密麻麻的箭雨紛紛蕩開。

楚昊蒼一邊揮舞著斬雷刀,一邊大笑,看著就是一副酣暢淋漓的模樣:“哈哈哈哈就這些?!就這些破箭?!”

雁丘山的最高處,能將這山上的地形一覽無遺。

蜀山掌教張浩清關切地看了一眼謝迢之。

男人垂袖站著,神情無波無瀾,袖口垂落間,從繡著梅花紋樣的袖口中能看到一把細長的寶劍,用白布草草地裹住了。

就算是有“半步神仙”之稱,修為已臻至散仙的蜀山掌教,這個時候也琢磨不透謝迢之在想些什麼。

幾十年前,提到楚昊蒼,則必然提到謝迢之,提到謝迢之,則必然提到楚昊蒼,兩個人一同長大,情同手足。但偏偏就這麼一對知己,如今卻落了個不死不休的下場。

一個鮮血淋漓的罰罪司弟子,突然滿頭大汗地衝來,跪倒在地上:“山上的箭陣已經被楚昊蒼給破了!”

張浩清不動聲色地捋了捋胡子,斜乜了謝迢之一眼,淡淡地問:“謝道友還不動?”

“不是時候。”謝迢之嗓音冷清,“楚昊蒼他年紀大了,又在扃月牢裡消耗了這麼多年,第一步,是先要消磨他的體力。”

張浩清沉默不語了半晌,這才又開口:“老夫是沒了辦法,謝道友既然已經取了我小徒弟的心頭血,我也隻能舍命陪君子——”

“但是,楚昊蒼曾經與道友情同手足,道友當真做好殺他的準備了嗎?”

謝迢之不聲不響地把事情全做了,張浩清也隻能全盤接受,他本來年紀就大了,除了愧對常清靜之外,更擔心的是謝迢之取了心頭血之後,能不能下得了殺楚昊蒼的決心。

謝迢之沒正麵回答,隻是轉了半步,目光對向了張浩清:“能否殺他,得拜托掌教多多費心。”

“隻要張掌教牽製住了楚昊蒼,接下來的事也就好辦多了。”

“楚昊蒼一招一式都凶猛霸道,太極以柔克剛,借力打力,正是牽製楚昊蒼的好辦法。他在獄中呆了太久,出來之後,又一路報仇殺人,重傷未愈,殺他,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

山道上,緊隨著這漫天箭矢之後,又是鋪天蓋地的風雷水火各色陣法轟炸,被楚昊蒼拎著先出了包圍,又入了箭陣,如今再入法陣,寧桃看得一陣心驚肉跳,卻還是鼓起勇氣想衝上去幫忙。

楚昊蒼或許是被她弄煩了,又或者是覺得帶著寧桃這一個累贅在身邊的確不方便,就將她放了下來,找了個山洞,把她塞了進去,又在她身上戳了幾下。

寧桃立刻錯愕地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你在這兒好好待著。”楚昊蒼麵色陰沉地說,“我這就去找謝迢之!這麼多年的恩怨,也是時候了結了。”

桃桃張了張嘴,冷汗淋漓地啞著嗓子叫了出聲:“前輩彆去。”

“哼,你當真以為我是為了你而來的嗎?你不過是我的一條狗!”

楚昊蒼麵色陰沉如烏雲翻滾:“我此番出獄為的就是殺他,我正愁他不來,今天他給了我這機會,就是他命終之時!你好好給我在這兒待著,等我取他狗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