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莊生曉夢迷蝴蝶(十三)(2 / 2)

一篇古早狗血虐文 黍寧 15382 字 3個月前

她隻是想直麵這段過往,卻並不代表著她願意被常清靜硬帶回蜀山,被常清靜綁架。

“那你?”蛛娘瞪圓了眼。

桃桃已經背著行李,跑到窗邊,開始丈量窗戶到地麵的距離。

“當然是跑了。”

張瓊思一把拉住寧桃的手,嚴肅地看向她:“桃桃,你說,你是不是還對常清靜——”

“也不是。”寧桃果斷地搖了搖頭,用力地抓了抓頭發,把發髻抓得亂七八糟的。

“啊啊啊啊瓊思姐姐,我不知道怎麼說!!”桃桃欲哭無淚,抓狂,伸著手在半空中亂比劃。

可能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寧桃又閉上了嘴,過了好一會兒,這才張張嘴,喃喃地說:“我隻是,不想在陷入這段感情糾葛了。”

不該是這樣的。

她想象中的相認該是很體麵的。

她和常清靜已經有所成長了,他們能禮貌疏離地談起往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再說了,她拿的明明就是個女配劇本啊。

為啥就逮著她不放了!還是說她這個女配戲份還沒完?冷靜地想想,確實有這種可能性。

男女主因為女配之死生了嫌隙,冷戰多年,不複相見,卻沒想到女配根本沒死!!女配她又作妖了!

男主自覺對不起女配,於是便儘心儘力地補償女配,然而女主不知道這事兒啊,隻能看到男主和女配越走越近,女主黯然神傷……

寧桃憋了半天,這才默默擠出一個憤怒的字,絕望地罵了一句。

“靠。”

越想越有可能了好嗎!

寧桃走後,謝濺雪便牽起唇角,淺淺淡淡地笑了笑,起身作彆。

常清靜一個人坐在麵攤前,身前的湯麵一筷子沒動,暖和的白霧逐漸消散在了冰冷的空氣中。

由於這冷冽的氣質,實在和周遭環境格格不入。老板娘也沒敢趕客。

周圍很熱鬨,不遠處有賣花女在當街賣花,菜販子挑著擔子穿梭在大街小巷中,酒肆旌旗偃蹇。

呂小鴻啞然。

這麼多年,蜀山人來人往,唯一不變的,好像就是劍塚裡這一席的風雪。

他身處繁華喧鬨的中心,卻是極端的孤獨與死寂。

如果說少年的常清靜是清冷、纖細。已經長成了道君的他,渾身上下隻剩下了料峭的寒意。他已經不像少年時一樣渴求朋友,渴求溫暖,渴求缺失的愛意。

他什麼都不缺,裡裡外外,都成了一塊堅冰。

那冷峻堅忍的麵色終於鬆動了點兒,好半天,他這才垂著眼,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這一口,就好像從陡峭險峻的劍塚,落下了,落到了人間,吃進了人間煙火與人世百態。

*

越想,寧桃危機感便愈加強烈,收拾好了包袱,桃桃拉著張瓊思,蛛娘和小揚子立刻就準備跑路。

為此四個人還忍痛特地租了一輛車。

“沒辦法了。”張瓊思拍了拍桃桃的肩膀,“為了咱們桃子的幸福,這點小錢還是要花的。”

桃桃頓時大為感動:“瓊思姐姐,小揚子,蛛娘謝謝你們。”

坐在馬車上,看著車窗飛閃而過的景色,桃桃拍了拍臉,努力振作了精神。

雖然之前好像不小心當了什麼虐文的女配,但是在死了一次後,能碰到瓊思姐姐她們,她真的,發自內心地感到開心。

蛛娘坐在馬車裡陪她,張瓊思和宋居揚一人帶了一頂帽子,在外麵駕車。

馬車很快就駛離了閬邱城,往城外去了。

坐在顛簸不定的馬車上,寧桃心臟忍不住噗通噗通直跳,心裡幾乎快糾結成了麻花,就害怕常清靜會追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答應了她這一看就是托辭和陷阱的請求。

姑且認定為,一個死了的人活生生地又站在了他麵前,他心神不寧,智商暫時下線吧。

桃桃咽了口唾沫,心急如焚地又朝外看了一眼。

她現在就擔心,常清靜突然回過神來追上來。

她如今真的沒有儘力再參與進這些恩怨糾葛中了,寧桃抿了抿唇,身子又繃緊了點兒。

現在的日子很好,她很喜歡。

好在,一直到出了閬邱城,常清靜都沒能追來。

倒是出城後不久,就下雨了。

冷雨瓢潑而下,桃桃掀開車簾一看,隻看到遠處雨霧蒙蒙,城外是一片淡青色的殘垣,遠處天際也是青色暈染的,雪山朦朧在這片黛青色中,漸漸看不分明了。

寧桃心裡咯噔一聲,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很快她這不祥的預感就成真了。原本還算平穩行駛的車身突然劇烈地顛簸起來。

“瓊思姐姐,怎麼回事?”桃桃探出半個身子焦急地問。

張瓊思回頭喊:“下雨天路太滑,馬車陷在了泥濘裡,車輪壞了,走不動道了!”

桃桃見狀,想都沒想趕緊跳下馬車,擦了把臉上縱橫交錯的雨水,著急地問。

“瓊思姐姐,馬車怎麼樣了?”

張瓊思和小揚子一道兒,半個身子都趴在泥水裡修車,聽到桃桃問,歎了口氣,咬牙:“不行。”

寧桃懵了半秒,心急如焚,偏偏在這時候壞了,常清靜追上來怎麼辦。

又看寧桃淋得跟個落湯雞似的,張瓊思眼露淡淡的無奈:“桃桃,你和蛛娘先去避避雨吧。”

她本是長發鬆鬆垮垮地垂在胸前,用個紅發帶挽起,此時乾脆學作桃桃的模樣,紮了個利落的馬尾。做完這一切,張瓊思便又捋起袖子專心致誌地乾活了。

寧桃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了張瓊思的提議。

瓊思姐姐對她很好,對她,對蛛娘,對小揚子都很好,甚至可以說是好得縱容了,縱容得放下了自己的身段兒,陪著她們嘀嘀咕咕,陪著她們瘋玩兒。

瓊思姐姐和小揚子在這兒修車,她拉著蛛娘去避雨,那多沒義氣。

然而這荒郊野外的,也找不到雨傘。

寧桃踮起腳尖,伸長了脖子,睜大眼搜尋了一圈,很快眼前一亮。

不遠處的田埂上,生長著挨挨擠擠的芋頭葉,大如傘蓋。

桃桃抿起唇角,開心地笑了一下,“瓊思姐姐,小揚子,你們等等,我馬上來。”

說完啪啪就跑了出去。

……

本來呂小鴻是想陪著常清靜一道兒去的。

一大早,推開窗子,呂小鴻就擰緊了眉,看著遠處陰沉沉的天,察覺出來了點兒不對。

轉頭看了眼常清靜。

男人還在睡,依然是蜷縮著身子,白發散落,將頭枕在胳膊上的姿勢。

眉頭皺成了個川字,他這一晚上睡得不是很安穩。

夢裡常清靜微微睜大了眼,像隻貓兒,看著寧桃朝他用力揮揮手,身上換回了那件藍白色的古怪的衣服,背上背著大大的書包,踩在地上。

“小青椒,我回家啦!!”

緊跟著,常清靜就猛然睜開了眼,眼神茫然了一瞬,又慢慢找到了焦點。

扶著床緩緩坐直了,常清靜沉聲問:“我睡了多久了?”

呂小鴻搖搖頭:“不多。”

常清靜皺眉:“現在什麼時辰了?”

呂小鴻若有所思:“快巳時了吧,真君要去赴約了嗎?”

老實說,呂小鴻也不認為那姑娘會赴約。小少年張張嘴,有點兒遲疑地開口:“真君前天為什麼要答應,我覺得,我覺得那姑娘可能不會來。”

常清靜緘默不言,自顧自地翻身下床。

呂小鴻往前跑了幾步,眼睜睜看著常清靜推開門,走了出去。

那道峻拔的身影,漸漸地沒入了人群中。

就算心裡早有預感,可他還是無法自製地升騰起了淡淡的希望之情。

常清靜想。

如果對方真是桃桃,桃桃或許是不會騙他的,縱使這個念想如今看來更如同自欺欺人。

原本已經僵冷的血液好像終於又重新脈脈流動。

明明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常清靜他卻像少年時一樣,抿著唇,小心翼翼,感到了一陣久違的惶恐不安。

他不由加快了腳步,越走越快,在這步伐之中,重新變成了那疏淡有禮的小道士,初出茅廬,矜持又青澀在趕赴一個約定。

路上,又撞見了昨天那賣花的姑娘,賣花的姑娘抿著唇,含羞帶怯地看著他,甜甜地笑了。

“公子買支花吧,這可是一大早上新摘的呢。”

前天起她就注意到這位仙君了。

看著真像個冰雪雕成的人,渾身上下是抹不去的寒意。

賣花的姑娘臉頰飛紅,又好奇地不住打量。

常清靜目光落在了這花籃子裡。

這裡麵的花的確是一早新摘的,花瓣上還帶著點兒露珠。

“這個。”他垂著眼睫,指尖落在了籃子裡的一支荷花上,心臟跳動得劇烈,幾乎快要蹦出了嗓子眼裡。

在約定的麵攤,點了一碗麵,對著眼前這一碗雞絲麵,常清靜坐了很久,荷花就擱在了手邊。

來來往往的路人都好奇地盯著這氣度非凡的男人。

雪白的發,琉璃似的眼,就像是冰雪玉雕,吐息間也滿是寒意。

最引人注目的是,手邊那一株粉色的荷花,亭亭可愛。

荷瓣紅得像霞,三兩層含苞待放,擁擠在一起。

他不知道要如何將這一株荷花送出去,常清靜下頜繃得緊緊的。

將“祂”潛意識裡當作寧桃。

常清淨垂下眼簾想。

他當真是瘋了。

正因為期待,所以不安。

盯著這碗麵也不吃,他一直坐著。

看著這碗麵上的白色霧氣漸漸消散,麵條漸漸坨成了一團。

手指微微一動,這一動,好像有寒意侵透了四肢百骸。

已經過了巳時了。

寧桃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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