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莊生曉夢迷蝴蝶(三十五)(1 / 2)

一篇古早狗血虐文 黍寧 13132 字 6個月前

動手敲暈了玉真,將玉真安撫妥當之後,孟玉瓊似有所覺地猛然驚醒。

等等!蘇甜甜!!

他竟然差點兒把蘇甜甜這一茬忘了。小師叔入魔太深,蘇甜甜卻還自以為自己能拯救常清靜,這姑娘懷揣著莫名的自信貿然接近常清靜定然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孟玉瓊急得冷汗直流,飛快推開門衝入了院子裡。

茅府太大,他就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等終於循著劍意找到兩人的蹤跡時,什麼都晚了。

玉瓊死死地盯緊了地上已經斷了氣的少女,渾身一震,四肢百骸驚得都好像過了電。

蘇甜甜已經沒了呼吸多時,她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四肢僵硬。

生前她眾星捧月,死時,卻無聲無息地死在了茅府的角落裡。臉色灰白中透著死人青,唇瓣毫無聲息,胸前透出一個猙獰的血洞。

那位嬌蠻的蘇姑娘終究是為自己的天真和愚蠢付出了代價,從前倒是有寧桃跟在她身後幫著收拾爛攤子,如今沒了寧桃,蘇甜甜仰躺在地上,身下的鮮血已經乾涸了。

孟玉瓊一時無言。

他與蘇甜甜並未多少感情,甚至因為當初她欺瞞了小師叔這事兒,對她略有惡感。

蘇甜甜倒黴就倒黴在,她誤以為愛情即是人生的全部,她堅信她與小師叔是苦命鴛鴦,是被世人阻攔的天作之合,卻忘了建立愛情的基礎來源於虛假,這一切崩塌之後,殘存的愛意又剩下幾許。

她忘了人總會變化的,一段錯誤的失敗的愛情在人生的占比或許不過一個指頭大小,常清靜也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被她騙得團團轉的毛頭小子,清醒之後他比任何薄情郎都來得冷淡無情。

孟玉瓊步步走近蘇甜甜,歎了口氣,上前幫著收殮屍身,又抿唇去聯係鳳陵仙家。

……

桃桃是被凍醒的。

門沒關,冷風呼呼地倒灌入屋內。

桃桃邁動沉重的雙腿,昏昏沉沉地關上了門,抽了抽鼻子。

憤怒之後,冷風好像將大腦都吹成了一團漿糊,臉蛋也被身上的高溫燒得通紅。

關上門之後,桃桃沉默了片刻,低頭看了眼袖口,鼻間仿佛還能聞到這淡淡的尿騷味兒,可是她卻好像記不清剛剛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這感覺就像是清醒中步入了一個夢境,靈魂抽離了軀殼,而她好像在迷霧般的夢境中做了很過分的事。

上下打量了一眼自己的手腳,手不是手,腳不是腳,陌生得令人心驚。精神恍惚到仿佛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就仿佛從身體中抽離了出來,冷靜地打量著自己。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了。

是為了老頭兒還是為了自己?

任由怒火支配自己的理智,燒毀一切,是件非常暢快的事,可是這無疑於將一切推向了極端,彆人會將她視作瘋子看待。

她恐怕早就瘋了。

一股強烈的自惡感油然而生,桃桃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去打了盆水,用毛巾沾著水一點一點將自己拾掇乾淨了。

寧桃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水盆看,看著水麵一點點被血色染紅,倒映出了柳易煙等人的臉。

又來了。桃桃苦澀地想,如果這真是個書中世界就好了。

這真是個書中世界,她就不必再為老頭傷心,不必再為殺了柳易煙她們而愧疚,不必為了蘇甜甜而憤怒。

彆這樣,彆這樣。寧桃一遍一遍告訴自己,深吸了一口氣,用了甩了甩腦袋,胡亂擦了把眼淚,又故作矯情綠茶地元氣滿滿地蹦躂了兩下。

“你受我百年功力,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有這修為傍身,你不要害怕。”

她沒有害怕,重生的這一年半以來,她就沒受過委屈,沒被任何人欺負過。

這世界上鮮少有人能打得過她,這是老頭兒給她的第二次生命,她不能就這樣糟蹋了這條命,否則,老頭兒要是在地下看到她,肯定氣得要斃了她。

她還有瓊思姐姐,還有小揚子,還有蛛娘,還有宋先生呢!她不能放任情緒自流,做個叫人厭惡的瘋子。

……

所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就算是佛修、儒修,明麵下的爭鬥也隻多不少。

宋淏要在洞庭湖修建“白鷺洲書院”,或許也是為了轉移注意力,這幾天桃桃幾乎為這事兒跑斷了腿。

一是開辦書院之處,各種物資、筆墨紙硯的采購工作,二就是各種……呃,外交工作了。

要知道這洞庭湖附近本來就有三所書院,分彆是明理書院、鬆柏書院與洞庭書院。

如今又多出來個白鷺洲書院,三家書院心生不滿,明麵上卻畏懼於宋淏的名望不好表現出來,私底下使出的絆子卻不少。

一邊低頭看著手裡的單子,桃桃一邊走出了書鋪。

“這些四書五經都差不多了……還有些釋義……”

“怎麼樣了?”守在門口的孟狄問。

桃桃抬起眼,晃了晃手裡的單子笑道,“比對過了,都差不多了。”

孟狄也忍不住咧嘴一笑:“嘿,桃子你這辦法真好,你是怎麼想到有書院采購一批書,由學生們輪流循環使用的。這樣沒錢買書的儒修們也都有書看啦。”

桃桃眨眨眼,“我們那兒就有這個傳統。”

不過主要是為了環保。

話到一半,街心中央突然傳來了一陣動靜。

“誒,那是西洲館的姑娘吧?”

“嘖,茅少爺死了,這幾天西洲館可不好過啊哈哈。”

“要說茅府也是作孽哦,因果輪回,報應不爽。”

“也不曉得是那個如此心狠手辣,這茅府上下基本上全被殺乾淨了。”

西洲館是洞庭湖附近有名的銷金窟。

桃桃和孟狄相覷了一眼,詫異地齊齊往街心的方向看去。

但見街心中央,一隊樂人,擎著一二女童舞旋,這些樂伎們歌喉婉轉,姿容清豔,身姿嫋娜如柳,載歌載舞,羅襪生塵,灑下一路的香氛。

桃桃動了動鼻子,愣了一下,有些心動。

好香!

好像是種淡淡的蓮花香氣。

這些章台女伎平日裡都愛用些熏香,桃桃也沒放在心上,惦記著正事,匆忙拽著孟狄離開了長街。

晚上,對著桌子上這一疊厚厚的單子,桃桃淚眼朦朧,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明天就是白鷺洲書院的“開院大典”,這幾天她忙著大典上這大大小小一應事宜,基本上就沒睡過一個好覺。

拿起桌上的冷茶咕咕嘟嘟一飲而儘,寧桃強打起精神繼續奮筆疾書,核驗逐項事宜。

明天才是一場硬仗。

那三家書院,至少絕不會是真心來道賀的。

白鷺洲書院就修築在洞庭湖附近,依山而建,不遠處便是八百裡洞庭湖浩浩湯湯。

入目,是一座雙層飛簷單門,其上懸掛著“白鷺洲書院”的橫額,字跡遒勁飄逸。

往前深入,但見重簷灰瓦,溪水湍湍,更有方池塘,池塘中栽種著荷花,飼喂著不少鯉魚,池塘中設有一亭,名為“枕流亭。”

又往前,是白玉鋪成的廣場,中間為供奉先賢的祠堂禮聖殿,書院左側方向是講堂“原道堂”,右側方向是經樓,藏書樓。兩旁環繞青瓦白牆的書舍。

與尋常的凡人界書院不同的是,白鷺洲書院卻開辟出了幾排廊屋廂房,用作“實驗室”。

這些當然是寧桃的手筆。

此時書院廣場前,人山人海。

白玉鋪成的廣場,往前看,是禮聖殿,禮聖殿下的石階層層壘高,廣闊威嚴。

顧忌到常清靜,寧桃沒有上前,陪著宋淏迎賓,而是戴著個帷帽,滿頭大汗地穿梭在廣場裡幫著維持秩序。

踮著腳尖,桃桃有些擔憂地往高台上看了一眼,

高台上坐著十幾個青衣儒修,樣貌清矍,風骨挺拔。

在這些儒修中,更坐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

這老者名叫殷德海,是如今儒修中的大能,在治學上雖不如宋淏,但在修為上卻是拔尖,這回事鬆柏,明理和洞庭書院,這三所書院一並請來壓場子的。

饒是桃桃、邵康他們已經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然而,這大典上還是出了意外。

伴隨著一聲尖叫,一個身段妖嬈,容貌楚楚可憐的女人衝上了廣場。

“救命!!!”

桃桃渾身一震:“怎麼回事?!誰喊救命?”

廣場上誰也沒想到會突然衝出個女人,一時間紛紛站起身,厲聲嗬斥道:“怎麼回事?!”

女人一撲倒在廣場前,便跌坐在地,掩麵哭泣道:“有人,有人趁著人多眼雜,想對我圖謀不軌。”

宋淏皺緊了眉,卻還是吩咐身邊的小童將這女人扶起,“你慢慢說。”

“你可還記得是誰非禮你了?”有人問。

桃桃循聲看去,皺緊了眉。

開口問話的人,身著一身青衣,容色冷淡,背負長劍,正是殷德海。

看多了各種影視劇,寧桃心裡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心裡咯噔一聲,果然就聽那女人嚶嚶地哭道。

“我、我不記得了,我隻記得那人穿著白衣,身形很高大。”

白衣!!!

這兩個字無異於投下的一顆炸彈,廣場上眾人不可置信地低著頭,互相議論起來。

宋淏的神情已有些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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