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留園第一件事,就是寫信把最近發生的事告訴任無為。雖然仙椿山莊與宗門往來密切,鬆之秋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不過以防萬一,她依舊建議任無為找人去核實一下狂血丹的事。
寫完信,她沒有立時寄出,預備等離開了仙椿山莊再說。
事關重大,莫怪先小人後君子。
*
鬆之秋送殷渺渺離開後,又回到了書房裡研究迷心花。這樣適應了異界環境的靈植十分罕見,他被勾起了興趣,一直在做不同的嘗試。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是月上中天。
他暫且放下手頭上的事,起身回寢屋。
屋裡,一盞盞玻璃燭燈點得極亮,暖色的燭火暈染了輪廓,什麼東西都變得朦朧曖昧了起來。
侍婢們忙作一團,奉茶倒水的,替他更衣的,聚水預備沐浴衣物的,鋪床疊被的,事務雖雜,紋絲不亂,羅裙搖擺,環佩不響,儼然受過極其嚴格的訓練。
鬆之秋擺擺手,示意她們都退下:“去叫阿紅過來。”
四個侍婢彼此對視一眼,均是不服,論美貌,她們乃是山莊裡的佼佼者,環肥燕瘦,各有千秋,偏生少莊主不在意色相,隻要那個蠢笨的家夥服侍。
杏未紅有什麼好,蠢笨遲鈍,隻會澆花灑水,若不是命好,托生的是個純陰之體,哪能有此福分?可再不忿,她們也變不了體質,心不甘情不願地退下了。
熱氣蒸騰,白煙嫋嫋。
不一會兒,有輕輕的腳步聲傳來,繞過屏風,小聲叫他:“少莊主。”
鬆之秋睜開眼,見杏未紅穿著鵝黃色的寢衣,頭發散在兩肩,便問:“睡下了?”
她把手指頭伸進水裡,攪出一圈圈漣漪:“還沒有。”
鬆之秋握住她的手腕,淡淡道:“下來。”
“不要。”她彆開臉,“濕淋淋的。”
鬆之秋倒也沒有勉強她,放開了手:“那你去等著。”
杏未紅轉身出去了。
鬆之秋沐浴完出來,見她倒在枕頭上,麵頰白膩,菱唇粉潤,不由俯身用唇碰了碰,攬了她的腰貼向小腹。
不是頭一日燕好了,也無話,登舟赴巫山。
雲雨歇,鬆之秋摸了摸她汗濕的鬢發,淡淡道:“回去吧。”
杏未紅悶聲不響,把頭埋進被子裡裝睡。鬆之秋不吃這套,掀了被子:“平日裡呆得很,這會兒聰明起來了?回去。”
“腿軟,腰酸,走不動。”她說。
鬆之秋微蹙眉頭:“回去修煉,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杏未紅抿著唇,默不作聲從床上爬了起來,抓起衣裙係上,掉頭就走:“婢子告退。”
微不可見的,屋裡響起一聲歎息。
杏未紅離了鬆之秋的屋裡,不出意外聽見了竊竊私語:“瞧瞧她,這麼多年仗著純陰之體霸占少莊主,結果連一晚上也沒有留下來過。”
“對著她這樣的笨手笨腳的家夥,少莊主怕是要睡不著覺了。”
“好了,少說兩句。”
“有什麼不好說的,我要是活到她這份上,不如一頭碰死算了。”
“可惜你沒人家的福氣。”
杏未紅佯裝沒有聽見,回了自己的屋裡,套上外衫,也不點燭提燈籠,徑直從院子的角門出去了。
夜裡的山莊彆有一番靜謐。
她在這裡待了一百多年,哪條小徑,哪條岔路,記得清清楚楚,走過荼蘼架,穿過木香棚,一路走到了湖邊。
隻是沒想到慣常待的地方有了人,唬了她一跳:“哎呀!”
“杏兒姑娘?”殷渺渺是見這裡地處僻靜,視野開闊,槐花正香,特地尋了壺酒來賞月,沒想到能被人碰個正著。
借著皎潔的月色,她看見杏未紅脖頸上未曾褪下的紅痕,不禁納悶,歡愛初歇,不枕在一處說點綿綿情話,跑來這裡做什麼?
杏未紅“啊”了聲:“我叫杏未紅,不叫杏兒,你是衝霄宗的客人?”
“是啊。”殷渺渺晃了晃酒壺,“今夜月色好。”
她湊過來聞了聞:“不是山莊裡的酒。”
“是我師妹釀的。”閒來無事,殷渺渺耐心不錯,“要喝一杯嗎?”
她說:“你等等,我去偷壇少莊主的酒。”
殷渺渺頓時樂了。